恩铭介绍的这位良弼满洲老姓富察氏,因此取谐音给自己起了个汉姓傅,后来就以傅良弼的名字留在了历史上。此人跟清代旗人中唯一一位异姓王福康安是同族,不过福康安一支是京师镶黄旗,而傅良弼一支是东北驻防镶蓝旗,彼此之间早就没什么亲缘了,所以进京赶考是住在了外城琉璃厂的一家普通客栈里,并没有去他那些或贵或贫的远亲家里借宿打搅。
因为不熟悉,所以对傅良弼这种不认亲的做法,苏宬并没有任何的评价,毕竟比起另一个时空里那些六亲不认、连爹娘妻儿都不认得,傅良弼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什么出格的,更何况苏子辰并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苦衷。
局是恩铭的东道,目的是给有心“向学”的苏子辰介绍更多的文章朋友,不过苏子辰在制艺上的水平还不足以与傅良弼进行平等的对话,所以说着说着就便成了傅良弼单方面向恩铭和苏宬进行传道受业解惑了。
“多谢梦臣兄指点迷津,”等傅良弼说完了一段,苏子辰诚恳的道了声谢,而后又貌似闲聊的随口问道。“小弟打出生就没离开过京城,万卷书没读成这行万里路也只能是臆想,听说梦臣兄家里是开原驻防,东北到底是怎么个光景,能不能介绍一下。”
“东北啊!”傅良弼喝两口茶,颇有感慨的回答道。“怎么说呢,自是不能跟京师繁华景致相提并论,一句话荒凉的很呢。”说到这傅良弼详细向苏宬解说道。“首先说荒吧,奉天还好,到了吉林和黑龙江,一气走个上百里的地,你都未必能看到一个人,到处都是野地,估摸着熊瞎子都比人要来的多啊。”
其实中国很早就开拓东北了,不说历史上的高句丽、渤海国等异族政权和鲜卑、契丹、女真等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王朝在东北的经营,就是汉族本身也自战国末年不断向东北迁移人口,等到后金建立前,东北已经有了十数万户上百万的汉人了。
然而清太祖努尔哈赤反明之后,东北的人口就急剧减少,首先减少的是汉族移民,接下来随着清军入关,东北的旗人也大举搬进了生活环境更好的关内,甚至为了拼凑征服中原的兵力,清廷还罗括生活在黑龙江、吉林等地的宁古塔人、布哈拉人,(满洲西部的)古鞑靼人和(东北深山老林的)鱼皮鞑靼人,东海费牙喀人,将这些新满洲编户抽丁投入与南明、顺军西军的作战,这就进一步减少了东北的人口总量。
东北人口南下入关,固然支持了清廷对中国的征服和统治,然而却让东来的俄罗斯侵略者趁虚而入,结果在康熙年间就丢了大片的东北领土,但清廷不思悔改,继续设立柳条边以达到阻止关内汉族移民进入东北的目的,于是在咸同年间又丢了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东的滨海地区,更进一步增加了俄罗斯这个北方恶邻得陇望蜀的野心。
不过即便是柳条边也阻挡不住关内失地的汉族百姓的求生欲望,所以,随着清廷统治力的下降,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直隶、山东、山西的汉族百姓进入东北拓殖垦荒,时至同光年间,所谓的封禁已经形同虚设,至少位于东北南部的奉天地方已经有了足够的民户,当然,更北方的黑龙江和吉林就没那么多人了,依旧是一片原始蛮荒的状态。
由于封禁是清廷的国策,身为旗人的傅良弼自是不好多说什么,一笔带过后,又说了下去:“凉,就是冷,东北的冬天可是冷到家了,滴水成冰可不是传说,的的确确是眼前可见的事实,一不小心冻掉耳朵、手指、脚趾的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