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听祺大人说,已经到了西贡外海了。”苏子辰正在舱内写着考察香港教育制度的报告----头等舱就是好,不但有仆人间,内里还有足够的空间安排书桌,不过苏子辰现在写的报告并不完全是给清廷中枢借鉴的,主要还是起备忘录的作用,以便将来自己掌权后能从中汲取一些有益的经验教训----就听小侍从杜宝贵报告道。“午后就能靠岸了。”
苏子辰冲着杜宝贵点点头,吩咐道:“让人送杯咖啡来。”
杜宝贵退下来没多久,一名安南船员便用托盘送来了咖啡壶、咖啡杯、方糖碟和银调羹、银镊子,此外还送来了四碟西式糕点,差不多就是一整套下午茶的装备。
苏子辰站起来,走到书桌的另一侧,亲手将滚烫的咖啡注入杯子,再用镊子夹了块方糖在杯内,然后端起杯子用银调羹缓缓搅动着,最后将咖啡杯送到嘴边,顿时一股焦香苦味带着隐隐香甜的味道便冲入了鼻子。
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苏子辰的思绪一下子扩展开来----前世父母妻儿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让他心疼的几乎要哭了出来,不得已他只能强逼着自己去思考别的事情,以避免自己泪流满面----由于在德法战争中战败的缘故,法国人暂时停止对中国的进一步侵略和压迫,由此在最近几年里,中法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法国人并没有放弃征服越南的努力,就在去年(西历1873年),摄取整个脚趾支那的法国人还试图侵入北越,结果在黑旗军刘永福部的打击下,法国人伤亡惨重,就连著名的法国海军探险家马利·约瑟夫·弗朗西斯·加尼尔(安邺Marie Joseph Francis Garnier)也在此役中被击毙,随后越南政府挟胜求和,因为担心清廷进一步介入越北局势,在一番权衡利弊后,法国驻南坼总督游悲黎(马里·儒勒·杜白蕾MarieJulesDupré)只能与越南人签订了《第二次西贡条约》暂时放弃了全面控制北越的企图,仅保留了通过红河与中国广西、云南贸易的权利;只是这种假和平的居民注定是暂时的,一旦养好了伤疤,重新丰满起羽翼,法国人还会试着将越南整个的吞入肚子,进而引发再一次的中法战争。
苏子辰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颓然的发现中法之战无可避免----清廷要保全宗藩体系最后的孑遗,法国人要吞下富庶的印度支那,双方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打一仗也就是必然的----那么,能不能将这场战争爆发的时间往后拖一些呢?
苏子辰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想到:如果中法之战晚半年爆发,镇远、定远这两艘远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铁甲战列舰就将提早回到国内,即便当时不能立刻成军,但对法国人的威胁就倍增了----孤拔舰队参加马尾海战的军舰的总吨位不过1.4万吨,而两艘镇定就超过这个吨位了;孤拔舰队参加马尾海战的军舰拥有72门各种口径火炮,其中包括24cm重炮6门,19cm大炮5门,而镇定两舰拥有30.5cm重炮8门、15cm大炮4门,从这个角度来分析,两舰火力甚至强于法军舰队全体;至于舰载装甲方面,镇定14英寸的铁甲堡装甲更是所有法舰火炮无法洞穿的,因此镇定一旦出场,以19世纪80年的技战术指标来看,只有打人的份而不存在被打的份----法国人还敢不敢轻易挑起战争就要打问号了。
当然,有了镇定未必就能打赢战争,但至少能逼着法国人在没有进一步增加战舰数量和质量的前提下,冒然挑起战争;一旦法国人增加战舰数量以压倒北洋、南洋、船政诸舰队,势必逼着清廷中枢进一步加强海军,那么到了甲午年,北洋水师就不会依旧以八大远唱主角了;一旦北洋水师得到强化,那么黄海大海战还会打输吗?还会一艘日舰都击不沉吗?
考虑到可能出现的连锁反应,苏子辰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