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洛波还没有进门就闻见香气了。他一进林章家,二话不说,往餐桌上一坐就拿起了筷子。
林章说:“萝卜,你又饭前不洗手!”
洛波说:“像我这么干净的人……”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大块红烧肉塞住了,“唔,真香,木槿,是你的手艺吧,我可是对林章羡慕嫉妒恨呢!”
萧景洗好手走到餐桌边,笑道:“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做电灯泡还挺有口福啊。”
蓝木槿用甜蜜又温柔的表情说:“你们吃好,这些菜里也有林章的功劳。”
萧景尝了一口鱼香茄子说:“原来是结晶呀,味道就是不一样。你们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于是,他们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听蓝木槿讲周园的事。
萧景说:“确定周园是否是万项的办法,就是先去看看他是不是跑掉了。”
洛波学着萧景的口气说:“如果他没跑掉,并不能确定周园就是万项,但如果他跑掉了,就可以肯定他是万项了。”
蓝木槿说:“都怪我不好,打草惊蛇了。我不该直接去找周园的,应该先跟你们说。”
萧景说:“你的确应该先告诉我们,你在车上发现他可能是周园的时候就应该跟我们说了。不过,你这么做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想亲口质问他嘛!所以别自责了,我们还要感谢你提供情况。”
洛波一边津津有味地喝木耳鸡蛋汤一边说:“最主要的是感谢你的饭,我跟萧景已经一整天没吃没喝了。
萧景说:“今天虽然够忙,却有重大收获。我们抓到了罗荻,她承认了郁珺是她毒死的。你们俩可以安心了。”
一直在跟洛波抢红烧肉的林章停下了筷子:“她这是何苦呢?她不该把责任全赖在郁珺身上。”
萧景说:“林章,我没有听过你们的节目,所以我想问问你,郁珺是不是总是劝听众分手?”
林章说:“她对待感情的问题确实比较犀利,直言快语,而且是个完美主义者。按说我们做为主持人,要做的就是替听众分析事实,讲明利害就可以了,但是郁珺有比较强烈的个人倾向,喜欢直截了当地告诉别人该怎么做。所以关于这一点,听众的争议比较大,但是多数人还是喜欢她这样的,这是因为,其实打进热线电话的听众们多数都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们并不需要讲道理和安慰,而是需要在艰难的抉择面前有人拉他们一把。”
萧景说:“你这么讲很客观,但多少还是站在郁珺的角度讲的。我想问你,郁珺的个人情感经历顺利吗?她一直是单身,据我了解,感情生活几乎是空白。”
林章说:“也许感情生活少一点的人看待问题会更公正。因为有时候,经历并不能带给别人帮助,相反会害人。不是有句俗话嘛——经验主义害死人。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经历的人和事也不同,所以关于感情的事情并不能一概而论。高明的心理分析师的武器不是自己的经验,而是非凡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哦,我有点离题了,就说郁珺本人,我跟她合作那么久,确实不知道她的感情经历。她有很多异性朋友,但都不是恋人的关系。我曾听郁珺说过不谈恋爱的原因:看多了别人的故事,无论什么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后都是面目全非。也许是看透了爱情,所以才不要爱情。”
洛波说:“章鱼,你也是情感节目主持人,这么多年也一直单身,难道也跟郁珺一样吗?”
林章说:“切,我跟他们才不一样呢!我只不过是在等一个人嘛。”
洛波和萧景异口同声说:“蓝木槿!”
蓝木槿脸有点红,赶紧岔开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去找周园?”
萧景用很淑女的动作把嘴擦干净,站起来:“现在就去。把周园家和公司的地址都给我。”
蓝木槿早就准备好了,递上一张纸,上面有周园的全部信息。然后她让萧景等一等,钻进了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旅行式水壶。她把水壶递给萧景说:“这是熬好的绿豆水,既解渴又去火。我看你只顾着忙,嘴唇都干裂了。”
萧景接过水壶说:“你真是心灵手巧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林章总算是没有白等!”
洛波说:“真不公平,为什么不给我?是不是害怕章鱼吃醋啊?”
林章说:“木头不是害怕我吃醋,是害怕你们老大吃醋。”
谈案子时伶牙俐齿的萧景这个时候却找不到话回击他们,好在蓝木槿会给她解围:“萧景姐一定会分给你的嘛,她要是不分给你,你跟她抢呗。”
洛波说:“章鱼,你的好姑娘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危险,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把她带走保护起来;第二,她留在你这里,我派人来保护你们。还好,今天是周末,你不用上夜班。”
林章看看蓝木槿:“你想选哪个啊?”
蓝木槿说:“我觉得应该选第三个,让洛波把你也带走。如果我有危险的话,你也是有危险的。”
洛波说:“这样吧,我先派两个同事过来。之后是你们跟他们走,还是他们留在这里,由我们去找周园的结果来定,好吧?”
蓝木槿和林章一致同意。
53
萧景和洛波饱餐一顿,离开林章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按照蓝木槿提供的周园的作息时间,此刻他可能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周园通常会在单位的餐厅里解决晚餐,然后才回家。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他们大概会跟周园差不多的时间到家。不过,如果周园今天刚好有应酬,在外面吃饭,那么他回家的时间就不好说了。
萧景在路上向董渊做了汇报,请求增援。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周园的住所。车刚在楼下停好,萧景就说:“周园家的灯是亮着的,他可能已经回来了。”
门开的时候,周园显然是刚回来,只把外套脱下,身上是笔挺的白衬衣、宝蓝色领带以及烟灰色薄羊绒衫,耳朵上还挂着一个蓝牙耳机。这个传说中的蓝木槿的前男友相貌普通,但气度不凡,虽然谈吐谦和,但眉宇间霸气十足。
看周围园的态度,他显然是把他们俩当成了前来拜访的客户。他在表示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周园后,将他们让进了客厅。
房间不算大,但装修得很有品位。他们在烟灰色沙发上落座之后,萧景才很淡定地将警官证亮出来表明身份。周园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直言不讳地说:“是蓝木槿让你们来的吧?”
萧景不置不否,问道:“十月十五日晚上你在哪里?”
周园说:“是钟夏死的那天晚上吧?我一下班就回家了,哪儿也没去。”
萧景说:“谁可以给你作证?”
周园说:“没有人——不过,我想你们一定会去调查我们小区的监控设备,可以得到你需要的答案。不过,恐怕会让你失望的。”
周园的语气温和,态度谦逊,可是给萧景的感觉却是咄咄逼人的。但是萧景用一贯淡定的态度抵抗着周园的气势:“那天晚上蓝木槿去死亡现场了,你知道吧?”
周园说:“我知道。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不过我也是过后才知道的。”
萧景说:“那天晚上蓝木槿去死亡现场之前曾经给你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你能够解释一下吗?”
周园说:“哦,那天晚上我看到来电了,不过没接。”
“为什么?”萧景的眉毛微微一拧。
周园说:“不想接。那段时间她总是无理取闹,脾气大得很,所以我想冷处理,给她降降温。”
萧景说:“我看你用这种方式是达不到效果的,只会火上浇油。”
周园说:“您究竟是警察还是感情专家?我的私人问题用不着您操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萧景说:“你处理好了吗?你和蓝木槿已经分手了。”
周园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蓝木槿现在的情况吧?她已经开始了新的感情,我们的事情早已告一段落。您觉得我处理得还不够好吗?”
萧景在瞬间无语了。这个人讲话总会给人下套,并且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突然无比同情起蓝木槿了,那个傻姑娘究竟是怎么跟这个男人谈了三年恋爱的?如果换作自己,恐怕三天都不成……
洛波开口了:“周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园说:“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须问,因为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你们宁愿相信那个胡言乱语的丫头。你们不是会调查小区的监控录相吗?总不会只调十月十五日那天的吧?”
萧景已经回过神,直直地盯着周园:“周先生,请问你的身高和体重分别是多少?”
周园说:“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一百三十斤。”
如果周园所说属实,那么这个数据跟早上出现的万项并不一致。万项比周园高了几公分。不过这并不能排除周园不是万项的可能,因为假如万项脚上穿有内增高鞋,那么身高就可以升高五公分。而且万项似乎要稍胖一些,也可能是万项有意穿衣厚重的缘故。何况,蓝木槿的眼睛和林章的耳朵应该不会同时出问题。
萧景问:“你跟钟夏认识吗?”
周园一笑:“青城鼎鼎大名的女主播嘛,谁人不知?不过她可不知道我这个无名小辈了,而且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她。”
萧景说:“蓝木槿跟钟夏是电视节目搭档,还是老同学,可是你做为蓝木槿的前任男友,和钟夏居然没有见过面?”
周园说:“蓝木槿是不是说我跟钟夏有亲密关系?唉,那个丫头哪儿都好,就是这点让我伤脑筋。她总是怀疑我跟许多女人关系暧昧,任凭我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她已经发展到有妄想症状了,幻想出很多子虚乌有的事,并且坚持认为是真的。刚开始我还很有耐心,认真地解释,发誓只爱她一个人。可是没用,她还是那样。于是我就慢慢地不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了。后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不好,再后来就分手了。”
平心而论,虽然萧景了解的蓝木槿并不像周园说得这么不堪,但是周园的这翻叙述跟蓝木槿讲的不矛盾,只是站的角度不一样罢了,不管周园真花心还是假花心都可以解释通,但这一点其实很关键——周园究竟跟钟夏有没有关系。
周园接着说:“我知道蓝木槿一直很恨我。今天白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我以为她想我了,想跟我重归于好,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她的男朋友还诬陷我给她下毒。后来警察都去了,他们可以证明我根本没下毒。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来蓝木槿到底有多恨我,是吧?她竟然怀疑我是杀人凶手,杜撰出很多故事,她的妄想症更严重了……不过蓝木槿既然跟你们那样说,你们总是应该来问问我的。这我都可以理解。这是你们的工作嘛!”
萧景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园。洛波突然问:“你听说过幽兰契吗?”
周园说:“听说过一些,那几个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吧。”
洛波突然大胆地说:“死的其实不是四个姑娘,而是三个姑娘,你知道吗?”
周园一怔:“哪个姑娘这么幸运?哦,反正不是钟夏。我从此之后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洛波问:“你经常看她的节目吗?”
周园说:“因为职业关系,我会很注意看新闻,特别是本地新闻。而钟夏的那个节目会采访很多本地各行各业的名人,所以我时常会关注。当然,我很忙,并不是每期节目都看。”
周园在提到钟夏的时候,表情自然,语气流畅,没有丝毫破绽。
萧景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周园已经筑好了坚固的壁垒,自己一时无法攻破。像周园这种心理素质极强的人,恐怕连测谎仪都没用。
现在,萧景找不到任何周园和幽兰契相关的证据。几位刑侦科的同事今天将万项的那个单元房仔细地搜索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比如指纹、毛发和脚印。幽兰契的现场他们已经翻过几百遍,更不可能有周园的踪迹。
正当萧景和洛波一筹莫展之时,萧景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她听见焦阳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大,出事了!”
萧景还从来没有听到焦阳这样说话,心不由往下沉:“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儿说。”
焦阳的哭腔更重了:“老大,田溪死了……刚刚被人杀死了……”
54
有那么一刻,萧景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开来了。没有比焦阳的这个电话更坏的消息了。
她努力对抗着急剧升高的血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焦阳没有说是谁杀死田溪的,说明他也不知道。萧景今天让焦阳把田溪从医院带回招待所并保护其安全,可是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田溪死了,幽兰契案的女主角全军覆没了,而凶手是谁到现在越来越没有头绪。
——田溪是刚刚被杀死的,凶手就不可能是眼前的周园,同时周园是幽兰契案凶手的可能性就又小了很多。
洛波推了一下发呆中的萧景:“老大,你怎么了?”
萧景看了一眼洛波,那是怎样绝望的一个眼神,是洛波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几乎让他心碎。萧景说:“周先生,我们先告辞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洛波跟在她身后,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萧景的身材虽然瘦弱,可是走路的姿势仍然像往常一样铿锵有力,看来“吃不胖、打不倒”的称号是名副其实的。
洛波驾车赶往现场的路上,萧景只说了“老房子、田溪死了”七个字。洛波内心的波动比萧景还剧烈,恨不得把汽车变成直升飞机开。一路上波洛也没有说话,除了用手轻轻握了一下萧景放在膝盖上的手之外,他一直在全力开车。
萧景和洛波冲进老房子,一眼看见焦阳坐在沙发上。“人呢?”萧景问。焦阳的脸色苍白,用手指了指二楼。
萧景和洛波冲进二楼田溪的房间。灯开着,田溪仰面躺在有红色花纹的地毯上,四肢微微蜷着,脖子上的围巾滑落在一边。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只留下手柄在外面。血流在地毯上,和地毯的色泽融为一体。田溪的脸上没有太多痛苦,但是眼睛和嘴巴都微微张开,似乎还有心事未了。房间里很整齐,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处,只是蒙着浅浅的灰尘。所有可以打开的东西,比如抽屉、衣橱的门都关得好好的,而田溪就倒在衣橱的旁边。
洛波说:“头儿,你觉得会不会是田溪来取衣服,可是凶手就藏在衣橱里。田溪一打开门,凶手就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身体……问题是,凶手如何知道田溪要来取衣服呢?难道他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一边问,一边捡起地上的围巾,裹在手指上,将柜门拉开。
柜子里是满满的衣服,根本藏不了人。出事之后,田溪曾经来拿过一次衣服,可是不多。所以,如果田溪今天就是来取衣服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即将立冬,幽兰契破解之前她都要住在抬待所里,所以必须准备过冬的衣物。
只是,焦阳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上楼?就算他在楼下等的话,听到动静,又怎么能上凶手跑掉呢?洛波提出了这个问题。
萧景冷冷地说:“这要问焦阳了。”
焦阳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这时候开口了:“我、我睡着了……”
洛波忍不住用手重重地推向焦阳的肩膀:“睡着了!这是睡觉的时候吗?!”
焦阳几乎哭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田溪在茶水里放了安眠药,我喝了就睡着了。”
萧景说:“慢慢说,清楚些。”
焦阳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萧景和洛波离开医院的时候,安排焦阳留下来,请医生复诊,如果没有大问题就给她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把田溪送回招待所,并且加强保护。
焦阳依言办好了手续,打算送田溪回招待所的时候,田溪却说快立冬了,自己的冬装还在家里,得回去拿。焦阳觉得田溪说得有理,于是就送她去老房子。
时间已经是傍晚,有些冷,一进家门,田溪就说先喝点热茶暖一暖。她麻利地用厨房的电水壶浇开水,然后沏了两杯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茶是红茶,加了奶粉,非常适合这个季节喝,既解渴又暖身,还可以慰问一下饥饿的胃。他们一人喝了一大杯。
然后田溪就要上楼取衣服,焦阳本来打算跟她一起上楼,可是田溪说她要换衣服,焦阳不方便在场。于是焦阳就在楼下等,交待田溪快一点。
可是田溪刚上了楼,焦阳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焦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了半个多小时。他看清楚时间的时候,浑身一激灵,知道糟糕了。
“田溪!”焦阳大声喊她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这一个小时田溪在做什么?焦阳上楼的时候,已经明白自己刚才绝对不是因为疲惫睡着的,一定是那杯红茶有问题。
当焦阳想明白的时候,他上楼的腿因为恐惧而战栗着。可是他恐惧的只是担心田溪趁自己睡着的工夫跑了,自己将担上失职的罪名,却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料想得要可怕得多。
当焦阳看到那一幕时,简直要当场昏厥了。他来不及多想就给萧景打了电话。在等待萧景赶来的时候焦阳才开始想:田溪是谁杀死的?
55
法医在现场取证的时候,萧景却忙着在田溪的房间找东西。
虽然她早已把这个房间翻过好几遍,但是检查得还是很仔细。洛波刚开始奇怪她在找什么,后来明白了:萧景找的是田溪母亲的日记。
二十分钟后,萧景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日记。日记跟想象中的精美笔记本有点差距,只是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本子,可能用的是田溪上学时候的作业本。这就是他们以前搜查房间时把这个漏掉的原因,因为日记本是跟田溪上学时候的课本和联习册放在一起的。日记本也比想象中要薄,只有几十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萧景此刻没有时间看,只是把日记本装进物证袋,待回去后再研究。
回到警队后,在验尸报告出来之前,萧景和洛波讨论的是田溪的死因。萧景认为田溪杀自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刀是整个儿进入心脏的,力道相当大,像田溪这样瘦弱的女子应该不可能这么对自己下手的。就算她想自杀,应该会选择相对平和的办法,而且,萧景想不出田溪自杀的原因。田溪外表柔弱,可是内心并不算脆弱,想当年那么悲惨的事情都经历下来了,现在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
洛波却说:“当年支持田溪活下来的力量正是幽兰契,是那几个姑娘支撑着她活下来,可是现在她们都死了,易连山又抛弃了她,她已经没有活下来的精神支柱了……”他看到萧景不以为然的神色,赶紧说,“不过,我也不认为田溪是自杀,当然这还要等验尸报告出来再下结论。现在咱们讨论的应该是:如果是他杀,凶手是谁?”
“易连山!”说话的是焦阳。“田溪死了之后,我第一个怀疑的是万项,哦,也许应该说是周园。可是你们来了我才知道,田溪死亡的时候你们正在周园那里,如果万项真的是周园的话,应该排除他杀人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易连山了。他的恢复情况良好,已经能够在医院的草地上散步了——我今天在医院给田溪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正巧看到散步回来的易连山。不过我并没有告诉田溪,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弄清楚易连山是否是凶手很简单,看看他今天晚上在不在医院就可以了。可以找到人证,还有医院的监控设备。”
“走!”萧景只甩出一个字,人就已经出了房门。洛波甩了甩困倦的脑袋,站起来,焦阳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易连山并没有“失踪”,正好端端地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见他们来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太愉快的表情。
“易先生,今天晚上七点到九点的时候你在哪里?”萧景开门见山地问。
易连山说:“我出去了。我在病房里闷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康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出去随便走走。”
萧景问:“你都去哪儿了?”
易连山说:“没去远,就在医院附近走了走。”
萧景问:“有证人吗?”
易连山说:“没有。”
洛波忍不住了:“易连山,你如果想抵赖的话,趁早收起你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医院门口的整条街都是有监控器的,而且遍布青城的大街小巷。你到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易连山呆滞了片刻,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反正我也没有犯法。我去老房子了。”
洛波瞟了一眼萧景,用眼神说:“我行吧?兵不厌诈吧!”
萧景没理会洛波,眼睛一直盯着易连山:“你去那里做什么?”
易连山说:“去见田溪。今天六点多的时候,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八点半在老房子见。虽然号码陌生,但我知道一定是田溪发来的。其实这几天我非常想她,所以没有过多考虑就去了。我到的时候八点二十五分。我按了门铃,可是没有人给我开门。后来我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就推开进去。我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死了,走近了发现他只是昏迷了。我认得那个人,是曾经抓过我的警察。我觉得奇怪,于是就去找田溪……后来,我在田溪的卧室发现她居然死了……我很害怕,觉得这是幽兰契案的第二幕,而且凶手分明是想嫁祸于我。所以我就仿照着上次那样,把进入房子的痕迹抹去,然后走掉。”易连山的表情起初是迷惘,然后是恐惧,最后是悲伤。无懈可击。
萧景问:“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易连山说:“我太紧张了,没看表。但我从进屋到出去,应该不超过十分钟。
萧景想,如果易连山说的是真的,他是八点二十五分到的,那么看到田溪的尸体应该是八点半左右,和初步推断的田溪死亡时间应该是一致的。而焦阳醒的时候是八点五十。易连山正是这个时间进的老房子,尽管他不承认自己是凶手,但是嫌疑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