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只是杀了他，那或许他还是幸运的。”娄齐的放在床沿上的手突然握紧，占凌看到了上面青筋条条，然后她看到一滴泪落到了他自己的衣襟上，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他眼角的水珠，沉默了。

    “这个……是他存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证据了。”他再次抬起手，给她看那块骨头挂饰，占凌看着眼前晃着的白色骨头，心头突然一慌，瞪大眼睛看向他，“这是……”

    “没错，这是小熊。他被关在牢里，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才死去死后尸骨无存，我能找到的，只有这片肩胛骨。”手指一伸，娄齐将骨挂饰收到掌心，又一滴泪滑落，“曾经我以为我是不幸的，直到看到小熊的结果，我才知道，或许我卑贱的身份并不是一种完全的不幸，因为至少不用去面对弑亲的痛苦。”

    占凌突然感觉通体冰凉，如果她可以动，她相信自己绝对会抱住双肩，然后缩成一团，这就是她没看过的赢政？就是那个历史上残暴的君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所以……小凌，不要恨我，即使再卑贱，我也要活着，因为我一样也有要守护的人。”娄齐眼中的泪光已经没有了，了看向占凌的眼神已经恢复那种傻傻的样子，只是占凌再也不相信表面，她要学会看人类的另一面，因为无论什么人都会有自己的隐性面，包括她自己。

    “呵呵……我不会怪你，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保护的人或事，其实……这样很好，总比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要好得多。”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今天，她太累，不想再说什么了。

    娄齐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出屋，只是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两人从此沉默。

    ……………………………………

    从驿站回咸阳的路上，两人再无更加的交流，只是日常的一些话语，不到三天时间，已经到咸阳城，这段时间里，占凌一直是被搬来搬去，因为她根本一直动不了，本来以为一进咸阳城，她便会像是猪肉一样被丢到赢政面前，可意外的是，娄齐却把她带到了位于咸阳北的一座离宫里。

    占凌想问他原因，可是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在这里她可以有一定的行动，虽然仍然是全身酸软，但至少可以下地走动走动，比总躺在床上要好很多了。

    阳光好的时候，侍候她的侍女会把她扶到外面晒太阳，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好笑，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这么娇弱的病美人，而且还可以有人侍候，只是想到竟然是这种境遇，有些可笑。

    娄齐仍然在这里陪着她，或许说是看着她，虽然她几乎放弃了逃跑的想象，觉得他在这真没必要，不过有个熟人在，总是好的，虽然不见得是可以依靠的，但没事打打屁，聊聊天倒是不错。

    赢政始终没有出现，她也不着急，反正总会出现的，她就这么在离宫里混日子，过着腐烂的贵族生活，直到那一天来到。

    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占凌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娄齐突然就出现了，然后为她带来了多日来，秦王宫内唯一的一则消息。

    “雅清夫人要被赐死了。”这是娄齐很简短的一句话，说得事不关己，不过好像又是故意对她说的。

    “为什么？”想到那个有点凉淡，世事不关己，除了芷夫人，不争不抢，为事小心的雅夫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赐死。

    “不知道，今天是她的最后的日子，大王要我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娄齐冷淡地说道，依然是事不关己。

    可是占凌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赢政要她去见雅清夫人一面，她与她之间，除了那几次因为芷夫人的见面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说实话，她要被赐死，她的惊讶多过伤心。

    但是，赢政要她见，她就见吧，反正她没权力拒绝的。

    于是，她再次回到了秦王宫，在走进宫门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恐惧，觉得自己这一走进来，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这个永远，便是一生。

    她进王宫，遇到很多旧面孔，他们好像依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看到她竟然还恭恭敬敬地行礼，她不觉苦笑，赢政这到底是要算计哪出啊？

    娄齐带着她来的并不是牢房，而雅清夫人的寝殿凌心轩，外观看起来很冷清，甚至有几分萧条之感，其实这里平时就是这样，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主人的遭遇的关系吧。

    “我就送你到这。”娄齐说完，便离开了，而她却站在原地发起了呆，直到那轻悠飘渺，如魂在泣的歌声响起，她才幡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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