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夏家为何要杀兰儿？”

    夏檀儿：“……”为了，她。

    说来说去，萧齐然其实还是相信了夏明的话，更没有被她说动去怀疑宛妃。不，就算怀疑宛妃，没准萧齐然也是认为宛妃只是揭破了“真相”，而不是让夏明“撒谎”。

    夏檀儿无言以对，因为她发现，这或许是一个事实。

    或许，宛妃的借刀杀人，也不过只是戳破真相而已。

    宛妃做错了吗？并没有，她只是在为自己谋夺利益，正中皇帝下怀，兴许萧齐然就算知道是宛妃从中作梗，也不仅不会怪她，反而还要感谢她也说不定。

    想到这一点，夏檀儿就觉得很是无力。

    朝臣可以杀“疯皇后”，宫妃可以杀“拦路石”，禁军可以“清君侧”，宫女太监可以“斩佞主”，夏风潜可以“除孽子”，皇帝可以“诛犯上”。

    她已是四面楚歌。

    只要她死了，无论怎么死的，任何人都不必为此负责，因为她“该死”，皇帝甚至都不会去查一查是谁杀了她，以为可能杀她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双拳难敌四手，而她身边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是敌人，都想着要她死！外面的禁军软禁了她，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萧齐然其实也保护了她。

    她沉默了良久，才道：“……伊兰姗如果真的是被夏风潜杀了，那么，你也要杀了我吧？那你还在等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不配给她陪葬？”

    或者，是觉得伊兰姗不是她夏家杀的，或者人根本就没死？

    夏檀儿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就像那飘落的梧桐叶，在枝头上与日月交相辉映，即便凋零也热烈璀璨，可落到了地面，沾染了泥水，却一下子变得沉静黯然。

    萧齐然戾气渐息，大概是萧瑟秋风太具有存在感，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杀了她是天经地义，不杀她，不杀她又是为了什么？

    即便伊兰姗之死跟她无关，甚至哪怕伊兰姗没有死，他杀了夏檀儿也没有人会说二话，没准夏风潜还会拊掌称赞，又送另一个女人进宫……

    另一个女人。

    萧齐然神色一凝，嗓子眼里无来由地发干，看着夏檀儿平静的脸庞，嘲讽的语气卡在嗓子眼里，他默了默，再出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那几分不屑。

    “留着你，比让你死有用，”萧齐然不该多此一举，却还是忍不住解释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若是你死了，夏风潜必然还会再送一个人入宫，朕还要浪费心力去控制她，你觉得朕很闲吗？”

    夏檀儿皱了下眉，这个理由倒是正当，但听在耳中怎么都不舒服，“你想说物尽其用？”

    萧齐然板着脸，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莫名有些窘迫。

    他不是这样想的，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凤栖宫挺好，她在这里也挺好，就当养个闲人，反正他是皇帝，有钱。

    夏檀儿是不懂他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想法的，心中直冷笑，暗道这狗皇帝果然心机深沉，要把人往死里利用，说不定以后还能拿她当沙包练手呢，所以才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