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屋内光线暗了下来。

    男人从怀中摸出一块儿精巧的盒子，在手中划了几下，竟然迸出火花。

    点燃蜡烛后，男人瞧见姜妤那微微圆睁的眼睛，笑着甩了甩手上的盒子：“西国的小玩意儿，怎么，你也喜欢？”

    姜妤心头一动：“你是万俟炀？”

    男人眸子一缩，目中流露一闪而过的杀气。

    很快，就用玩世不恭的笑容将那股锐气重新遮掩：“姑娘不会现在还要同我演戏吧，不知道我是谁，就冒然出现在我船上？不过，”

    长腿一收，两肘搭在膝盖上。他将身子往前，凑的离姜妤更近一些后，灿然一笑：

    “如果你说你是从天而降的仙女，特意来陪共度春宵，我就信你。”

    话语暧昧，眼神缠绵，温柔的声线几乎要将人沉溺。

    可姜妤却清楚的知道此人来路。

    万俟炀，东海领域著名的水寇头子，此人神出鬼没，善用兵法。官府追击了几次，都被他给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更令人可气的是，此人从不掠夺百姓，只抢官府。好像天生就对朝廷带着仇恨而来，这些年，死伤在他手里的命官，二三十人总有了。

    此人也就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先皇在位时就曾因为南琉国贺岁的贡品被万俟炀抢了，下令抓捕他，然而无果。新皇登基，早晚还是要收拾他的。

    虽然，她曾经与齐暄私下商讨过，认为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不过，他杀命官抢纳贡的做法，是为朝廷所不容的。

    “万俟炀，我并非仙女，却也非你的仇敌。”

    万俟炀好看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此刻她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如你所见，我是被认塞进棺木，封死后抛进大海，本是绝命之身，机缘巧合为你所救。论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万俟炀等了会儿，发现并无下文，挑了挑浓眉：

    “就这？”

    “至于我的身世，现下我并不想说，即便说了，也是骗你的。你救了我，我并不想骗人，更不想骗你。”

    夜已深，烛光摇曳，星星点点充盈着整个房内。白天还是刺目的金色，此刻闪耀着暖黄的光泽，温柔了万俟炀那攻击性极强的面庞。

    他手里不知何时又拿出了那个打火小盒，在手中不停的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寂静聊赖，海浪不时拍打船体发出沉闷声，与屋内清脆的开合声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万俟炀笑了：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他猛地一下子合上小盒子，扔回怀中，猛然站了起来。

    高壮的身子犹如铁塔，瞬间将烛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姜妤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烛光被他挡在身后努力出自己的力量，给他微微焦黄的发丝渡上一层金。黑暗让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显得熠熠生辉，就像是等待了多时的猎人，终于要出手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自出生到现在，与之往来的都是鸿儒，世家，再不济也是武将，新贵。姜妤还从未跟这种暴民有所接触，不知道能不能用世间伦理衡量。

    特别还是，敌强我弱的状态下。

    男人的阴影将她完完全全包裹，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