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师兄修道有进。”刘处玄说道,“咱们山东地界虽说是神仙之境,不过人一旦归去,却又怎么会有暗中助人的事情?如今我只认为是我们修道有进,可不认为是惊动了师父他老人家来助我们。”
“是师父助我们,还是修道有进,我倒想看个究竟。”邱处机说道。
“师弟,你万万不可胡来。”此时马钰板起脸来说道。
“师兄,我什么时候又曾经胡来着?”邱处机说道,“只是探听一下事情真假,也算是解清我们心中的谜团不是?”
听邱处机如此说,马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和师弟们一起向前走去。
看看天色将晚,前方一个镇子的轮廓隐隐就在眼前,邱处机看着那座在薄暮时分孤零零的镇子,不由说道:“师兄,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不如你们且在此处歇息片刻,我去前方看看可有客店派人前来迎接。”
“师弟,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谭处端看着邱处机说道,“师兄告诉你不可胡来,你怎么只是不听?”
“师兄,我怎么不听?只是去前方打探一下我就回来。”邱处机说完,飞快地向前方跑去。
看着邱处机很快消失在黄昏之中的背影,马钰轻轻摇摇头:“师父说得一点不假,咱们这个小师弟生性多疑,善弄机巧,于修炼之处恐怕更须多加磨练。”
邱处机自然没有听到师兄的叹息,他只管一路跑进镇子去,见两旁屋舍俨然,都是颇有当地特色的民宅,却不见有客店的幌子挂出来,于是继续向前走去,正行走之时,却见前方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看那背影身形高大,道髻高挽,深蓝色道袍衣襟飘飘,极有仙风道骨,再定睛一看,不是师父却又是谁?他一见之下不由心中大喜,连忙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师父,原来你没有死!”
那人回过头来,邱处机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王重阳,刚要和师父叙谈几句,却见王重阳脸上变了颜色,怒道:“我只说让你们一路无须太过辛苦,你却偏偏不听师兄劝阻,只是一味前来探看!现在你仍是如此的逞机弄巧,自己徒然受苦不算,之后恐怕还要带累你的师兄弟和你一路受苦!”言讫不见。
邱处机听了师父这一番数说,又见师父倏忽不见了踪影,不由呆在当地发愣,过了好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原来是刘处玄赶了过来,“师弟,师兄见你一去不回,非常不放心,特意让我前来看看。你可找到客店了吗?”
“还没有。”邱处机答道,抬起头来看着刘处玄:“师兄,刚才我看到师父了。”
“师父在哪儿呢?”刘处玄问道,看邱处机呆愣的样子不由又说道:“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已经不见了。”邱处机说道,就把方才自己遇到师父的情形说了一遍,刘处玄一听,笑道:“想必是师父刚刚逝去你十分想念,如今你又一路劳累,一时晕眩也说不定。你如果没有找到客店,我们且先去找到客店再请师兄他们过来。”邱处机听师兄这么说,也就只好跟在刘处玄后面到镇中去找客店,无奈镇小店少,两个人一直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家,这才回去告诉两位师兄,一起抬了棺木赶了过来。
沿途之上,邱处机终于忍不住把方才的事情又对两位师兄说了一遍,谭处端原本相信有师父暗助之事,此时一听,当时就说道:“我一向就觉得奇怪,师父是何等样的人,以身示现那自然是应该有的。”
马钰听了此事,低头沉吟片刻,轻轻叹口气说道:“只是如今被小师弟识破,师父以后定然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之后的时间里,师兄弟四人即便在城镇中找客店找得饥肠辘辘,腰痛腿酸,也再无人前来指引,店资更需当面点清,从掌柜的到小伙计,大有公事公办、铁面无私、概不赊欠的态度。如此几天下来,四个人自然是添了一重辛苦,好在马钰此时也吸取了教训,在每次进镇之后,总会先派一人去镇上寻找客店,找好之后再返回叫大家一起进店,这样虽然一人辛苦,但是总好过大家一起抬了棺木四处乱找。
邱处机心中有愧,每次都会自告奋勇地先去寻找客店,刘处玄怕他一人孤单,就常常和他作伴前往,有时候看他羞愧难当的样子,免不了要劝慰几句。马钰和谭处端年龄都近五十,此时走了这么远的路途,原来还颇觉轻松,只是自打邱处机遇见了师父之后,这一路的负担觉得尤其重了起来,两个人当然都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是却始终没有发出半句怨言。
“我想,邱师弟果然福轻障重,平白地又惹出这样的事来。不过,如果此刻我们能够替他承担一些,也不枉了师兄弟一场。”这天,邱处机和刘处玄又去镇子之中寻找客店之后,马钰对谭处端说道。
“师兄说的自然有道理,”谭处端说,“不过我听人说,各人的苦还需各人磨去。假如真像师兄所说,我们受苦能替得了他一分,我倒也心甘情愿。其实多劳动筋骨又哪算得了什么苦,送师千里归陕也原本是我们应当应份的事。”听他的口气全不把当前的遭遇当作受苦,而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这番话一说出来让马钰都自愧不如。
谭处端说完这番话又看了看天色,“师兄,如今我们也走了一月有余,天气正在渐渐回暖,却不知道这终南山距离还有多远。”
“我想已经近了。”马钰说道,他抬头远望,只见远山苍黛,遥遥望着山脉连绵,苍烟渺渺,却不知道是不是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