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的余晖从我脚下的海水中一寸一寸地退去,而潮水一寸一寸地涨上来落下去,如我起伏不定的心跳。
海风吹拂他的脸庞,一缕头发散落额前,我的长发飘飘,拂在他的脸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向旁边挪了挪,空出一点微妙的距离。
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就凭我一时的直觉,你不后悔吗?”
当时疗养院的走廊上,我只是凑巧观察到了范采薇面部和眼神细节的变化,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揣测而已。
如今仅仅凭我在一刹那间的灵光一闪,就兴师动众地开始着手司法事宜,而且还将远离尘世的刘姨拉回到俗世凡尘之中,我很难想象究竟有多少胜算?我们又有多少心理力量来承受极有可能遭遇到的惨败?
“那也是我的直觉。采薇除了逞强好胜,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小的时候那些小丫头们一起玩游戏,就数她的胆子最大,都说她有一副超级强大的神经系统,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是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我笑问。但我很快就后悔了,那是我和袁圆一群在弄堂里长大的孩子最熟悉的游戏,而范采薇秦筱玉这些富家女孩是根本不屑于玩的。
果然华远山摇头,说:“她们玩笔仙。”
那才是这些世家子弟寻求刺激酸爽的游戏嘛。看来要找到共同的语言,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沉默了,看海、看星空。
华远山也沉默着,我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在偶尔偷眼瞟过他的脸庞时,觉得他的神情十分凝重,我明白,这是山雨欲来前的窒闷。
“冷然,谢谢你。不管能不能够救回采薇,都谢你。”
我的心在刹那间跌到了谷海底去。这一声谢谢,让我明白,自己与他之间遥远的不仅仅是距离。
我只是一粒他看不到的尘埃,静静地仰望他在星空里闪烁,他的孤独,他的明亮,与冷然,无关。
我笑着,对他说: “不用谢。”
“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们必须要保护好她,把她从精神病院救出来,冷然你明白吗?”他转向我,神情依然严肃,只是眼眸之中多了一点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我点头:“嗯,明白。”
其实我很想问他:你究竟还有几个好妹妹?
可是我依然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想起刚才那条上不去的石级小道,我问:“刚才我本来想上那条石级小道去椰林散步,可是岛上的居民都说不能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华远山的脸上忽地起了变化,阴得就快要下雨,语气显得有些恶劣:“说不能去就不要去。”
一转身走了,又将我一个人丢下。
我没有跟在他的后面回去,而是留在沙滩上继续看海,半个小时后他又走了回来,站在我的身后说道:“天黑了也不懂得回家?”
我知道天黑了,看他来不来找我,哼。
不过,我也确实有些心慌,如果他不来,我是不是自己乖乖地回去?因为,天确实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