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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星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走向人类社会,此时,他才知道,已经是2009年了。
自从1966年,马星北被送到凤凰岭,他已经在这山中独自度过了43个年头。马星北生于上个世纪初,算是一个世纪老人,按照年岁来看,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但这43年在强大变异的磁场下生活,令马星北的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新陈代谢变得与常人不同,虽然已百岁有余,但看起来还只是七八十岁的样子,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各种器官也没有明显的衰败痕迹。
他相信他还能多活几年,但真正来到这个现实的世界,他便不再那么自信了。
43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街上看到的再也不是一种颜色的衣服,越来越宽敞的马路却变得更加拥挤,建筑的高度则令人眼晕。
马星北没有钱,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他知道,在这样一个社会中,他根本找不到自己能够生存的方式,除非他回到马家。
人老了,总要回归故土的,但马星北放弃了这种想法,他深知,自己所研究出来的这套理论对于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多灾多难的马家也许会为此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与其这样,不如找一个真正的物理学者。
为了生存,马星北开始乞讨,他知道,当乞丐这件事是最古老也是最安妥的一种生存方式,尤其他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而且穿著扮相又是那么破烂,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当然,这样的伪装也可以令他行动起来方便得很。
但显然,马星北想错了。
2009年的北京已经繁华得一塌糊涂,乞丐作为城市污点是不容存在的,除了那些滚刀肉一般不要脸的人。只当了几天的乞丐,马星北就知道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于是,他学着街上的一些老人开始捡废品。
捡废品这件事令马星北感到很有趣,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生活拮据的人才会以捡废品为生,但当他观察到所有捡废品的这些人时,他的观点产生了变化。除了一些专门做废品生意的人以外(其实这些人只是收废品,很少捡的),真正捡废品的是一些老人,这些老人生活虽然不一定富足,但绝对没有到米不揭锅的地步,捡废品更多的是一种心理需求,是经过某个年代而养成的一种习惯。
很快,马星北就认识了一个捡废品的老人,说是老人,其实比马星北小着几十岁,当然,马星北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岁数,家乡等,老人白天捡废的塑料瓶子,晚上会在空旷的地方跳舞。通过这个老人,马星北认识了更多的老人。
老人,其实就是历史。
听着这些老人的讲述,马星北终于了解了这43年来中国的变化,同时,他也清楚了,这些老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他们被鼓舞着犯下的罪行。
曾经意气风发的穿着绿军装臂上带箍手中挥舞着皮带的少年们都已经老了,这批人由于经过那个混乱的年代,大多意志消沉,尤其当年那种冲动是没有理智的,当社会真正发展的时候,他们便因为自己年少时浪费掉的青春而无法适应现代这个科技含量更足的社会,这些人的思想观念充满了被抛弃的恶念与怨言,这对马星北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
通过这些人,马星北知道冷战早就结束了,但世界却变得更加复杂,他感到十分地害怕,自己研究的成果一旦公布,更多的可能是一种灾难,而不是象征着美好。
马星北在这个新的世界上流浪了两年的时间,没有人会关心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两年的时间里,马星北了解了新世界的社会状况,人们的生活状态,同时,通过报纸媒体,甚至是电脑,他也了解到了物理界最前沿的问题。
在马星北看来,物理界也在产生着巨大变化,继爱因斯坦后,最有名的科学家就是霍金,这个患有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的宇宙之王将宇宙物理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自己所做的研究无疑会是霍金众多理论的一个有力补充,但这些成果都只是在理论物理的层面上。近二十年,物理界并没有更权威的理论出现,所有天体物理学家做的事情大多是证明或反证明爱因斯坦与霍金的理论。
马星北越发觉得,自己这套理论的公布将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但一个实际存在的问题是,自己这套理论不但是理论上的,而且可以应用到实际操作。
理论一旦可以实际操纵,那么就意味着财富,而财富的积累则是权力的前提基础。尤其当前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势力太多了,马星北深知,权力能够毁掉一个世界,他感到害怕,犹豫不决。
在马星北认识的老人中有一名军人,一个有文化的军人,一次极偶然的机会,他给马星北放了一部影片,看完这部影片后,马星北彻底放弃了将理论公诸于世的想法。
影片的名字叫《奇爱博士》,导演库布里克。
更让马星北感到疑惑的却是现代这个社会上的人,在他看来,自己险些被枪毙的那个时代,人们是没有自我的,是愚昧的,容易受鼓惑的,所以才会将一个时代搞得那么混乱,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人们还有一颗试图分辨善恶的心,本质算是好的。但现在,人们似乎有了自我,也不愚昧,也不会轻易受到鼓惑,但却缺失了想分辨善恶的初衷,过份的中庸构成了一个畸型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