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喧哗纷扰，底层是些市民和小贩，塞得满满的。梁红玉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着想喝一杯凉茶也这样艰难，可见人生就不平常。

    正要退出，掌柜的是个机灵人，赶紧把她俩领进了一间洁净的小房。奇怪，外面的喧哗倒是像隔了几里路远那样，只有嗡嗡声了。

    这间小房内设有三张小桌子，上面铺着雪白的台布，窗橱上摆着几盆茉莉花，竟觉有春意。

    掌柜亲自端来了上等的凉茶。于是她们坐下来喝。正喝着，掌柜的又引进来几个人。梁红玉看去，竟都是本地的富贾和名绅。

    因为梁红玉到镇天来驻防的时间不长，梁红玉的名声虽然大，但真正认识她的人其实不多。更主要的是梁红玉现在穿的是民间的服装，若她们穿的是军装，恐怕人们还会猜得到是她。

    这后来进来的富贾和名绅当中，有个纨绔子弟，长得鼠头獐目，他就是不认识梁红玉中的一个。他见梁红玉穿着小菊花的粉红旗袍，便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那贼眉鼠眼就睃上了。

    梁红玉很生气。但她又一向不随便与人生涩，就起身走出小屋，见外屋里人稀少了，只有两三张桌子上还在高谈阔论，她便拣了个座位，坐下来等文香交付茶资出来。

    渐渐地，她被右侧那桌人的高谈阔论吸引过去了。起初她不晓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已，可是他们竟毫无顾忌，指名道姓。仔细听后听出了名堂。天啦，他们在谈些什哩呢！她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然而这声音是那样顽固地钻进她的耳朵，使她着实羞愧难当。这声音是那样的放肆，丝毫也没有因为她的难为情而稍有收敛。

    “想不到梁红玉这个打狼的女英雄，现在也拴在了包一天的战车上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说。

    “嘿嘿！物以类聚么！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怎么能不在一起呢！”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说她与包一天卿卿我我，形影不离，早晚要成夫妻的。倒是那包一天真有能耐，等了好几年，还终于让他等着了。嘻嘻！”这是一个尖刻的声音。

    “梁红玉算什哩英雄？咹！听说在飞马石与游击队对阵，倒成了游击队的手下败将。”苍老的声音说。

    “是的，铁笼山的无辜百姓惨遭潘西武的毒手，与梁红玉有很大干系哩！”尖刻的声音。

    “不是说是她想让老百姓下来料理村子吗?怎么……”浑厚的声音。

    “料理个屁，潘西武大半天都不得老百姓下山，梁红玉派人花言巧语连拉带哄把他们骗下山，不是帮凶是什么？”尖刻的声音。

    天啦，这是说的什么啦！这简直是血口喷人。梁红玉脑袋“轰”的一下胀痛起来。她用手紧紧攥住花旗袍的一角，极力想控制住自己。

    “嘿嘿，保安保安，不保不安，有咱老百姓的好果子吃了。”

    “哼，听说她本来是要受到严厉的处罚。那个五十九旅的朱旅长扬言要送她上军事法庭，是包一天包庇了她。”

    梁红玉呆了，再也分辨不清这是哪个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