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域名(.com)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org)
小酒僵了一下, 看着乔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乔晖问他:“怎么了?不方便?”小酒立马又把眉头展平,“也不是——你想说的那事儿……很急吗?要不你在房间等我会儿, 我马上过去。”乔晖又在他的屏幕上扫了眼,点头:“行。”回到房间,乔晖刷了杯子又重新接了杯水, 接着坐沙发上,边等人边琢磨。这么晚了, 小酒也不开灯,黑灯瞎火的在训练室干嘛呢?而且他遮遮掩掩的, 好像很怕被人看到他正在弄得东西,是什么东西, 能让他紧张成那样?乔晖心里发慌, 总觉得是要出什么事。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小酒敲门进来了。两人同坐在一张沙发上,相对无话。僵持了几分钟, 还是小酒先开得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乔晖也不想跟他弯弯绕绕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说说你跟教练的事儿。”小酒看了他一会儿, 垂下眼睛, “对不起……”乔晖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你也没对不起我, 这话你该跟谁说跟谁说去,我现在问的是另一件事。”小酒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乔晖:“真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说, 有困难我们帮你一块克服,有问题我们帮你一块解决,你别什么都藏心里。”他顿了一下,道:“小酒,队长,刨除掉你队长的这层身份,我们也是兄弟,是朋友,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兄弟,当朋友?”小酒咬了咬牙,“我当然把你们当朋友。”乔晖说:“那行,既然是朋友,你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和教练到底怎么回事,他除了是你原来的教练,你俩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事?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还是你俩干脆就是那种关系?——队长,都说出来,别瞒了,再继续瞒下去对谁都不好。”小酒深吸了口气,表情既纠结又痛苦。乔晖看他这样子也是心疼,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若不逼他一下,他肯定还要硬撑下去,到时别说是战队药丸,他自己也会撑不住的。小酒慢慢吐出一口气,方才的纠结痛苦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渐渐平复。到最后,他脸上平静的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小酒终于肯开口,“我和craz,从我打职业之前就认识。那时候,我就是个小要饭的,就是那种,会窝在快餐店等着客人吃完离开,去扒拉他们的残羹剩饭,以此来充饥,勉强度日的人。”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盯着前方,眼神涣散,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当时。“这种日子没持续太久,有一次我又去扒拉别人的吃的,没想到对方还没吃完,只是中途离开了一下,回来见到我,膈应的不行,直接把我拽倒,又打又踹。我那时候已经挺多天没吃东西了,浑身没劲儿,面对他的拳脚,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那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打死,还祈求着,要死就让我死快点,死痛快点。但可惜的是,我没死成。”这时候,小酒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说:“有个路过的人看到我被打,把我救了,不仅从那个人的拳脚下把我拉起来,还给了我一顿饱饭吃。我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时间久了,猛然可以一次吃个痛快一次吃个饱,忽然还有点不适应。”小酒自嘲一笑,又接下去,“吃完那顿饭后,我就对那个人臣服了,觉得他是救世主,是观世音菩萨,我就跟着他,希望他能在什么时候又大发慈悲的继续施舍我吃的,但是后来,他没再给我一口食物,他说,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填饱肚子,保证温饱,就得用劳动去换。可我那时候年纪不大,也没读过什么书,真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换取报酬,还是挺难的。”“我在那个地区,不断求人,希望他们收留我,给我一份工作,再苦再累都没事,只要给钱,或者给饭、给住的地方就行。但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基本上都很快被辞退。几经辗转下,我居然又见到了当初给我饭吃的那个人,他知道我有听他的话去努力生活,虽然没成功,还是挺欣慰的。”“后来,他帮我找了份工作,在网,学着做网管。我每天都能看到各种人到网去玩各种游戏,有些游戏也很吸引我,但我不敢玩。直到有一次,我趁工作日网人不多,偷偷开了台机子,试着玩了一次,居然很有意思,很上瘾。那之后,每当网清闲,我都会去偷偷玩几把,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警惕就松懈下来,我也被网老板发现了。”“当时我以为我这得来不易的工作又要没了,却没想到那个人再次出现。网老板跟他好像是朋友,俩人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了一阵,等他们再出来,我听到那个人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试着通过打游戏来赚钱养自己。我那时候第一次知道,打游戏居然也能赚钱。什么都不懂的我,脑袋一热就点头答应了。之后过几天,那个人来找我,带我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就是小酒和电竞最初相遇的地方。同时乔晖也明白过来,当初那位救了小酒,并对他有一饭之恩的人就是craz。“我在那里被要求玩一款新游戏,是在手机上玩的。当时也没人告诉我游戏怎么玩,我就跟着新手教程,把大概规则消化了一遍,接着开始按照对方的要求进游戏实战。第一次在手机上玩游戏,屏幕小,操作不适应,规则也不怎么清楚,总之是一塌糊涂,我自己都很嫌弃自己,觉得自己丢人。但那人没说什么,只是把那部手机留给我,说给我三天时间,自己研究摸索,三天之后要再测试我,这次如果我再不行,就说明我在这一行混不下去,让我爱去哪去哪。”“我为了能够留下,发了狠心,三天时间,加起来就睡了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研究游戏。三天之后,我勉强通过,但在他手里并不算是有天赋的选手。初时的电竞行业我跟你说过,压力大,很苦,生活水平也不高,每天睡醒了训练,练累了睡觉,时间作息上完全没有规律,这其中很多人都忍受不了离开,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人勉强咬牙支撑。”“之后,我们开始频繁的参加比赛,各种大小比赛都参加,只要是能报的上名的,基本上不会错失任何一个机会。最初,我们因为经费有限,先是在本市参赛,后来比赛赢得多了,奖金多了,我们又开始去外面,别的城市,去接触更多更厉害的对手。”“craz对我们特别严厉,也苛刻。那时候比赛成绩差,他是会对我们体罚的,开始是踹,后来有一次气急了,手里拿着烟,一时忘了,就把我烫了,总之……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就是了。我们比赛赢的奖金也不给我们,一来他怕我们乱花,二来战队当时没有赞助一说,奖金几乎算是我们的所有进项了。在那种苦不堪言的日子里,我们咬着牙坚持下来的人居然都在慢慢的进步着,战队成绩也越来越好。”“到那时候,联盟才初成,大型赛事才开始有组织有纪律的策划展开。我们用一路积攒下来的经验,摸爬滚打,进入联盟。也是那时候开始,我们散赛野赛打的少了,更多时间都是为正式的大型比赛做准备。craz对我们也好些了,不再动不动拳打脚踢,但我们又面临新问题——队伍有了点名气之后,就会有更多人想加入,这里面不乏有些能力不错的天赋型选手。”小酒吸了口气,“我说过了,我在当时的队伍里不算有天赋的,我的所有成绩,都是靠拼命努力换来的。当时队里人手不多,我这种人还没有什么威胁,反而因为那股拼劲儿挺吃香,但若是队里来了天赋型选手,他们可以花更少时间,达到跟我一样的水平甚至比我更高的水平,那作为教练来讲肯定会更倾心于那种,到时候我的下场就是被替换,被抛弃,被遗忘。”他看了乔晖一眼,又垂下视线,“你也是职业选手,你该知道那种不甘心被替代的心情。尤其对我来说,打职业,在战队里生活,除了最基本的谋生和梦想之外,还有一层另外的含义。”小酒声音颤了颤,“我没家,也没家人,craz是唯一一个让我把他当做‘家人’来看待的人,有他的地方,自然就是我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当初帮我只是心血来潮,或是举手之劳,更也许是头脑一热,但对我来说,真的是救命的恩情,哪怕之后的训练中他打骂我们,体罚我们,我也都坦然受下了,完全不觉得恨他。”“所以,在我知道要有新人加入,自己地位不保的时候……”小酒突然顿住,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乔晖听到这,眯了眯眼,“你是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么?”小酒苦笑一声,点了下头,“我私下苦练,逼自己,一旦感觉练的不好了,就点根烟,烫自己,以此来让自己记住。之后我看到视频,有人会用烟给自己烫烟花,我也学了。背上够不到了,还直接用手去捻。”乔晖听着都觉得疼,同时也有点想不到,小酒这么一个还算温和的人,居然能下这么狠的心。他问:“后来呢?”“后来,”小酒扯了下嘴角,“我有一次在烫自己的时候,被craz发现了,他气的不行,差点掐死我,之后又看到我背上的伤,当即就要把我赶出去,还说我不适合这条路,让我趁着脑子还没全坏,赶紧滚。”“我没地方去,就抱着为数不多的那点行李坐在当时基地外面,怕影响到战队,也没敢坐显眼地方,只找了个小犄角旮旯,继续抱着手机打游戏练习,手机没电了就想办法找地儿蹭充电,不过没过两天就又被他发现了。”“他把我领回去,盯着我洗了澡吃了饭,然后坐下跟我谈了一次。我跟他坦白我没地方去,也……离不开他,又说出了我心中的恐惧,还一个劲儿保证我会好好训练,会私下给自己加训,哪怕多付出多吃苦,我也不怕。”“craz听完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保证不许再自残,还说如果我真的犯了错误,练得不好,那也应该是由他来罚我——总之那次交谈之后,我就又回到了战队,别人也没问我这两天去哪了,发生什么,我猜应该是他不许别人问。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真正让我意外的是,那次之后,所有想要进入战队的准新人都被他给拒绝了,只留下一个做固定替补位。”“我当时知道以后,立马就去找他了,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我才拒绝的那些人,craz只说,战队养不起太多闲人,又让我踏实训练,别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只不过,我已经被影响了。”小酒停下来,轻喘了口气,因为话说太多,他嗓子有些哑,乔晖立马把自己水杯推过去,想让他喝点,润润喉。小酒却只对他一笑,没接也没喝。“我发觉我对craz,好像生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情愫,既把他当做家人,又觉得不止是家人,我会依赖他,会在一个人的时候不自觉去想他,甚至在看到他身体的时候会……我不知道怎么办,很无助,又不敢跟别人去说。craz眼睛毒,我怕我会暴露,就开始躲他,不去见他,但他,会来找我,来招惹我,却又在招惹完我,给我暗示,将我推离他。”“再后来,战队出了点状况,本来就经济紧张的我们,比赛还输。我看到craz扛着一切,被压力压的喘不过气,心里替他着急,想帮他,可是我一没钱,二没人脉,本身自己都还指望着他,依赖着他,当时也真是急傻了,就有病乱投医,遇到个人跟我说让我替他打场假赛,只要那场比赛我们输,他就能给我一笔钱,而且当时就给了我一半作定金,我就……”乔晖明白了,小酒为了钱,答应去打假赛,没想到却被发现。他问:“后来craz为了保你,自己把这事担下来了?”小酒脸上尽显疲累之色,他轻轻点了点头,“这事儿没别人知道,就我们俩。他替我担下来一切,被罚永久禁赛并从联盟除名。”小酒痛苦极了,他紧咬着嘴唇,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咬出血来,“我不想这样的,我自己的错误可以自己来担,他凭什么要替我受过!”乔晖缓缓道:“可能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毁了未来。”乔晖靠着沙发靠背,头枕在手上。他觉得,craz对小酒应该也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在看到他伤害自己时那么愤怒,又在消气之后很快把他找回来。他在小酒躲着他的时候去招惹他,却又不把一切挑明,应该心里也很纠结。再加上他会替小酒把错误担下来……这种事情,世上也只有两种人会做得出来,一个是家人,一个是情人。不过乔晖想不通,既然他们心里都有彼此,那怎么现在又变了味道呢。小酒沉默了许久,终于又开始继续说道:“craz走了之后,战队来了新的教练,新教练很快买入了更有能力的新人,并毫不犹豫的把我换了下去。我在当时的战队晃荡了一阵子,之后辗转来了vac,最开始在三队,后来慢慢磨练,直到被我当时的队长看中,和教练商量提到一队,再慢慢被他调.教成队长。”乔晖问:“那你和craz呢?你俩之后应该也见过?”小酒“嗯”了声:“见过,开始我去联系他,他不理,对我就像陌生人,还把我拉黑。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他消息,再和他联系上已经是一年半之后了。他联系上我后,没有寒暄,没有什么开场白,就……管我借钱。”乔晖心道一声“果然”。小酒接着说:“他也不告诉我因为什么,就说有事儿,急用。我这段日子也攒了不少钱,既然他要,就给他了。但这之后,他又接连管我要了不少次,每次都不说原因,直到有一次我问他到底要这些钱干什么用,他也不跟我说实话,一会儿说包.养小男孩,一会儿说自己赌.钱,还说自己犯了罪要花钱保自己……总之一个比一个扯,我自然不信,就说如果他不说实话,钱就不给他,可他却突然搬出我假赛的事情,说如果我不给他,他就把这件事曝光真相,让我在俱乐部和联盟都混不下去,他还说他会添油加醋,让事情更严重,让我即便将来退役,也没法再在这个圈子里继续下去。”乔晖忍不住道:“操,他有病啊!”小酒摇摇头,“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一直觉得他是有什么苦衷。”乔晖道:“有个屁!他那是脑子被门挤了!”他呼出一口气,问道:“所以,他就是用假赛那事儿一直威胁你,控制你?”小酒迟疑了下,还是点了下头。乔晖闭了闭眼。这事儿……确实比较难办。craz是可恨,但真要跟他硬碰硬,把他逼急了把小酒这事儿说出去,那他肯定会被停赛。而现在的联盟又比当年的严厉,细查起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小酒,那他的职业生涯多半也就到这了。小酒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况且vac是他们大家的vac,少了谁都是不完整的。如果没了小酒在……乔晖心口抽痛了一下,后面的事情不敢去细想。“队长,”乔晖硬打起精神来,“这事儿你先别跟别人说,你让我想想。”小酒静静地望着他,没做任何表态。乔晖想想又道:“之后几周的比赛,你别太有心理负担,咱们现在虽然被那个傻逼教练……”说到这他忽然想到小酒跟他的复杂关系,以及他对craz的纠结感情,忙咳了一声,掩盖过去,“……搞得四分五裂,但没关系,我们三个的心还是齐的。咬咬牙,我们还是可以挺得住的!”小酒极缓的扬起一抹笑,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你现在这样子,比我更像个队长了。”乔晖被他说得一阵心慌:“别别别,我可不是队长的料,队长,别放弃,我们还指着你。”小酒颔首:“我知道了,一起加油。”送走小酒,乔晖躺在床上,又是半天没睡着。刚才听小酒讲了那么多,他知道小酒没说谎,可感觉上似乎中间还差了些什么。是什么呢?乔晖捏着鼻梁,死活想不通透。直到他想的头疼,想到一秒都不能再动脑子,这才终于放弃,决心去睡觉。只不过没睡多长时间,乔晖就被手机震醒了。迷迷糊糊摸过来一看,上面显示着“连阙来电”。乔晖困得想砸手机,来电什么来电,他现在只想睡觉,不想跟他来电。但是赶在对方挂断之前,他还是没忍住把电话接了。“喂——”乔晖拉了个长音,语气里满是慵懒加被吵醒的不爽。连阙却没管他的百般不乐意,急切说道:“你们队长是想干嘛?破罐子破摔,玉石俱焚么?”乔晖脑子还懵着,没听懂他什么意思。连阙解释道:“昨天晚上有人匿名去给联盟举报,举报内容是你们队长当年打假赛却被人顶罪的事儿。紧接着论坛上就多了个帖子,把他和你们现教练的乱七八糟事儿全写的清清楚楚。帖子我找人查了,就是从你们基地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