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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热的情[]事完毕，贺左嘉轻轻皱着眉，告诉卫娆，就在她离开的同一年，肖佑就单方面地向他提出了分手。

    “我已经知道了。”卫娆用十根手指梳理着自己的栗色长卷发，脸孔在初春阳光下散发出初生婴儿才会有的柔光，嘴角呈现出一抹艳色的微笑。

    “怎么会？”贺左嘉不理解。当初两个男人会打着幌子追求卫娆，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肖佑不愿将这段恋情公之于众，它的开始与终结一样无人知晓。

    “因为肖佑现在是我的表妹夫，我们经常见面。”女人点了一支味道很呛的外国烟，脸上笑意更显，“他和丁晶晶结婚了，两年前。那时你在美国。”

    “丁晶晶？”因为与卫娆有过一段长达七年的恋爱关系，贺左嘉没少和丁晶晶接触。他至今记得这俩姐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只要在一起必然是手挽着手肩挨着肩，亲亲热热叽叽喳喳。见过这俩姐妹的人也无一不称赞她们家的好基因，丁晶晶直发披肩，五官典雅，从头到脚都是山清水秀的袅娜，虽然和卫娆至秾至艳的长相天壤之别，但的确也是美人胚子。

    贺左嘉沉下脸想了想，然后问：“你明明知道肖佑……肖佑的性取向，居然没阻止你的表妹嫁给他？”

    “为什么要阻止？”卫娆蓦地一笑，“当初她可没少嘲笑我瞎了眼，选择了一个同性恋当男朋友。”

    女人的记性太可怕！贺左嘉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你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妨去问问你爸爸。”

    一句话换来的是贺左嘉的错愕良久。

    其实不用恼羞成怒地去质问自己的父亲，从得知肖佑现在是第七人民医院的骨外科科主任医师起，贺左嘉就猜到会有今天的状况。

    卫娆辞去工作前向七院院长写了匿名信，作为一院之主的贺宗伟自然不能放任儿子在“同性相恋”这条悖逆常伦的路上一去不回。他一面向儿子的同性恋人强力施压，一面又以“留院”作为诱饵，迫使这个早已“漏屋经不起连夜雨”的贫民小子就范。

    记忆像白色瓷砖上留下的水渍，泛黄、拖沓而教人隐隐难过。

    来自长辈的横加阻拦，来自反派的调唆挑拨，来自旁观者的煽风点火，这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逃不脱的陈词滥调。身为情场老手的贺左嘉知道自己也未能免俗。他从未想过也从不相信自己的爱情会以“情深不寿”画下句点——已经遗失的就要找回来，已经落下的就要追回来。哪怕大海捞针，哪怕崎险重重。

    醍醐灌顶想明白后，贺左嘉向父亲贺宗伟提出要求，他要去第七人民医院上班。

    贺宗伟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呆板面孔微微抽搐了下，然后将报纸翻过一页，潦草地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贺左嘉的眼睛。他有点惊讶，也有点庆幸，他能从这个男人身上闻见一股子老年人才会有的迂酸味道，即使再有品位的古龙水也掩盖不了。

    贺左嘉发现年父亲真的是老了，否则他一定会措辞严厉，毫不犹豫地拒绝。

    卫娆一边与自己的继子享受鱼水之欢，一边又似良心发现般要对他和肖佑的事作出补偿。

    她约自己的表妹丁晶晶一家人周末一同去野营烧烤，为了不至于让这场见面过于突兀，她甚至很贴心地叫上了当年玩得不错的几个同学。当然她自己会和贺左嘉同车而行。只不过不是以继母和继子的身份，而是以同一所高中、大学的昔日同窗的身份。

    贺宗伟有一段时间没有染发了。头顶长出的白发和下面一截子的黑发显得格格不入，将这张早已横纹密布的苍老面孔暴露无遗。

    他仍然在看报纸，脸也未抬地对即将出门的卫娆说了声，早点回家，我还等你帮我染头发。

    当年和左右二人混得最熟的莫过于朴威。这家伙医学院毕业后不做医生改做了药代，虽说赚得是昧良心的钱，可确实发迹了。他不知道卫娆和贺左嘉现在的复杂关系，一看见这对昔日的金童玉女一同登场，立马冲自己的哥们嚷嚷出声：“哟！你小子果然最后还是抱得美人归了！”

    贺左嘉径自一笑，也不辩解。只把目光投给了早就已经到了的肖佑——他的模样比之若干年前几乎一成不变，白皙瘦削，狭鼻细目。瞳仁是一望到底的剔透凛冽，倒无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应有的世故圆滑。

    简单地彼此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两个人的目光仿佛两道穿越山岭的溪涧般长久交汇，直到其中一人率先移开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