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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晶晶本在表姐卫娆面前表示过要来陪夜,但直到贺宗伟离开很久,这个时时刻刻掩饰着一脸假笑的女人也未露面。十一月底的时刻,窗台旁的花瓶里插了一束花,白玫瑰与粉色康乃馨,颤颤索索地偎在一起。
肖佑有些出神地望着它们。
头上裹着染血的纱布,耳边轰鸣着颅脑受损的嘈杂异声,伤口依然疼如荆棘刺扎。他依然睡不着。
用手机给自己的妻子丁晶晶打了个电话,阿米妥的针剂已经用尽,但家里应该还有备用的安定。虽然那种药物之于他的失眠无济于事,但多少能缓解下心里莫名的烦躁与疼痛。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交织一起的声音——他们似乎正陶醉于春闺之乐,不加节制地喘息与声音。
肖佑知道这是妻子在向自己报复——为她必须忍受丈夫偷欢于一个男人所带来的耻辱。
男人将手机置于耳侧,于不见光的房间中走出几步,一把拉开病房的窗帘。外头突如其来的光亮像一只撕裂黑暗的手掌,却没有为他那张苍白冷淡的面孔揉起一丝皱褶。他默默聆听了一会儿,然后摁断了电话。
他披上外衣,像往常那样开始查房。
尽管没有穿白大褂,病人以及家属依然对这位主任医生客气有加,尽管他从头至尾没有诊断的必要就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危重巡视完毕,推开六号病房门时,发现住于这件病房的老人正独坐于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副任他信手摆弄的象棋,似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肖佑在门口静静伫立,凝视着那单薄干瘦的背影片刻,随后走了进屋。坐在了老人对面。
“肖医生,你来得正好!”老人见了来人,显得非常高兴,沟壑纵横的面孔一刹生了光亮,连连要求对方陪自己下会儿棋。
肖佑埋下头,将象棋盘上散乱的红黑棋子楚汉相隔各归各位,一边问,“李阿姨呢?”
“小姑娘嘴馋,出去买核桃吃了。你看看,这个小姑娘哟!”
这句话是老人的口头禅,他口中的“小姑娘”其实是就是他的贴身保姆李阿姨,五十开外,寡居多年,还有一儿一女。资历深些的护士早看出了门道,知道这个女人是老人无名无分的小老婆。老人的老婆几年前死了,李阿姨这才算被“扶正”了。
这年头的人宁可相信既视感与世界末日,也不肯相信爱情——两个人年纪差太多,而老头子身为国宝级的老干部,积蓄相当可观。不消动脑便可和老人的子女一样作出推断,这个保姆当真有心机,必是一家人男盗女娼不得善终。
护士们私底下舌根子没少嚼,肖佑自然也知道。不接话,只是淡淡开口说,“我只陪你下一盘,下完你就上床休息。”
“一盘哪里过瘾,”老人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揉了揉眼睛,孩子气地讨价还价,“五盘!”
“一盘。”
“三盘?”
“一盘。”
“就不能多下一盘?”
“再多一盘也是输,何必。”
“……”
两个人各不出声,楚河汉界上兵来将挡你来我往。执红的老人是年事已高苦思之时没有说话的力气,而执黑的骨科副主任是天生话少懒得动唇,待连连吃下局中的红炮红车之后,均衡局势明显已破,红子的棋力渐渐捉襟见肘,而黑子胜势已定。
老人天生一股不输年轻人的好胜心,眼见局势倾斜,心头一急,便长考出臭棋,下了一步前不后呼不应的昏招。落子即知错了,赶忙伸手要取回棋子,“刚才没瞅明白,得重下。”
“我可以让你一个马,但是,”肖佑抬手一拦,仰起脸说,“落子无悔。”
老人不愿被对方如此堂而皇之地礼让,可又不舍见兵力更劣,张口便要耍赖,“我和周总理下棋的时候,也是可以悔棋另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