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智恍恍惚惚，好半晌才瞟过眼，“所以……你宁可亲手杀掉你的外孙。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这条命，就留在这里了，父皇什么时候要，就来拿吧。”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走回四方榻。

    一手捂着小腹，喃喃道：“宝宝啊，只要妈妈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保护你。宝宝啊，你知道么，妈妈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和妈妈，所以一直希望有个温暖齐全的家。我以为现在拥有了，可谁知人心那么可怕，你爸爸算计了你的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不能容你，只有我能保护你了。万一我保护不了你，也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这个世界。”

    容妃在旁听傻了，“翎儿，你别吓我，什么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我和今上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宣翎儿疲惫地剐了她一眼，“燕宁，送客吧。容妃娘娘，我知道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咱们母女的缘分走到今日就算尽了。是我对不住您。您走吧，这凤梧殿，您也别来了，各自安好，祝您长命百岁。”

    容妃越听越害怕，扶着她的肩膀，“你别吓我，我是你母妃，一辈子都是。”

    眼神往下一扫，充满温情之后，又是杀机毕现。“可你要杀他。”

    容妃无言以对，叮嘱燕宁。“好好照顾三公主，本宫改明儿再来看她。”

    宣翎儿不再说话，转过头躺了进去。

    出了凤梧殿，直接取道紫辰宫，容妃参不透，今上忽然之间南辕北辙的态度。

    到了紫辰宫，今上已经在等她了。“这阵子，凤梧殿你多照看，确保她顺遂无忧。”

    容妃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翎儿的孩子，您认了？”

    今上拍案，“胡说八道，什么认不认，上官余孽，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容妃问道：“那您怎么突然让翎儿生下来？”

    今上阴鸷冷酷地笑道：“那个孽障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张唐觐见，今上拂袖，容妃退下。

    庚子年的雨，总是不见消停，偶尔晴放，至多半天。

    张唐浑身都湿透了，他脸色不豫。见惯了棘手的案子，但是从来没有如此时慌张。

    “今上，在枯井中找到了女尸，确实与三公主所言如出一辙，并无偏差。微臣让仵作勘验了身份，女尸年龄介于双十年华。”

    今上眼眸深沉，徐徐望过来，冰冷入骨。“身高与体态，与静妃相比，如何？”

    张唐心如肋骨，呼之欲出，“相差无几。”

    “尸身都挖出来了么？”

    张唐颔首，“挖出来了，完整无缺。”

    “好。”

    雨打在芭蕉叶上，滑破了满地雨珠。

    静妃心情极好，她捏着针线，修起了肚兜。

    连珠问道：“您这手艺真好，针脚紧致细密，用色喜庆，上面的胖头鲤鱼活灵活现的，您这是绣给谁的？”

    静妃晕开了笑色，“宫里的消息走得快，想瞒也瞒不住。凤梧殿的宣翎儿怀孕了，没想到，我拆散了多次，未曾想他们却珠胎暗结。这样也好，有了就有了，毕竟是咱们上官家的种。我是姑母，也是长辈，可不得替他们贺贺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