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忘了对面有团炸弹似的人物存在，白鸾依旧不停地往嗓子眼儿里灌酒，低着头不言不语，看似惆怅百般，实际上心里空明得很，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有。

    终于天君的发言结束了，接下来是天后、太子成煜、各仙族的长辈，包括鬼君大人，嫦山的族老，西海东海各路神君。这一大票人发了言，便就耗费了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足以白鸾傻乎乎地把自己灌醉了。

    发言结束，便是大家齐齐起身共饮，白鸾几乎听不到旁人都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两侧的人起身了，自己便撑着桌子跟着站起来，这一站才发现脚脖子已经不稳当了，好歹是有墨止在身旁扶了一把，才没有这般众目睽睽下摔到桌子底下去。

    杯中物仰头而尽，垂首时看见对面那个火红的物件，感受到他的目光，仿似穿越了一切，近在眼前般地射进自己眼底，胸腔子里又是一阵慌乱，加上醉酒的缘故，此刻便更觉得天旋地转。

    急忙坐稳了身子，不再去看那人，也不去在意大家又说了些什么，塞了快糕点在嘴里，却实在尝不出味道来。干干咽下去，操起酒壶为自己斟满黄汤，除了一杯杯饮下不知味道的液体，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来打发这沉长的宴席。

    而始终也没有人提及汩泉上神认义女的事情，白鸾甚至怀疑，他们是特特将自己骗过来，全仙恩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想想又觉得太自作多情了，她和九舞的那些前尘恩怨，若非自己当初去鬼君家，砸了楼月出嫁的场子，断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的。

    觉得无趣，便起身想要离开，墨止一把拉住东倒西歪的白鸾，问她要干什么去。白鸾懒懒说茶水喝多了，要去小解。墨止便笑话起来，什么时候听说过神仙还需小解的。白鸾瞪他一眼，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来葵水，不行么！”

    墨止笑笑不说什么，只是好心关切她小心些，不要当着众人的面跌倒了，丢了汩泉上神的脸。白鸾于是扶着柱子走得很小心，出了殿门顺着芙蕖碧水走了许久，脚下轻飘飘的，不知不觉便走到瑶池畔。

    脑袋里不甚清明，忽然心血来潮，想跳下去找华楹讨几口梨子吃。

    方纵身跃下，尚未碰到瑶池中的水雾，便被人一把捞在怀里，那怀抱温热而宽广，托着她回到岸上。尚未睁眼看清这轻薄自己的是个什么人物，便被他不由分说地塞进怀里，言语热切，“笨鸟，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开开开，开心你妹啊！

    白鸾一把将那人推开，半睁着眼睛看他，那艳红的身影瞬间就击中了心底的要害，多年前的熄风洞中，她窝在狐裘里，泪水挤开被灼热刺痛的眼睛，看到他模糊的面容。所有的疼痛和愤怒袭来，下意识地就甩开了手里的扇子，恨不得一扇子将他扇回并蒂崖下去。

    却还没来得及动手，身边掠过一片紫红，楼月迎上默默注视白鸾的九舞，直直扑了上去，眸中凄楚含泪，声音模糊纤弱，“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九舞，我好欢喜。”

    亦不知为何，对九舞的怨恨瞬间就转移到楼月身上，多年前搅了人家的好事，今日总不能太失分寸，白鸾冷笑一声，看着半搂着楼月的九舞，漠然道：“开心的那个来了。”

    说着，便掐了个诀，直接飞到宴会大殿外，整整衣襟，控制着轻飘飘的脚步坐回墨止身边去。

    墨止便又笑眯眯地凑过来，追问白鸾方才是不是同九舞见面了。白鸾恶狠狠地把他瞪回去，斜眼瞟到九舞和楼月一前一后归来的身影，再看看坐在对面笑容明朗的幼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白鸾还陷在混乱的思绪中，墨止用筷子敲敲白鸾面前的杯盏，举着下巴朝大殿正上的方向指过去，懒懒提醒道：“父君叫你呢，还不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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