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在试图用力,以为自己用了气力,却一点都没能挪动,上不去下不来,除了浑身不断溢出的鲜血,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
灵台模糊,她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死了,但又有一万个不甘心。昨日她才承诺过,她不会离开他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离开他了,可是这么快就要食言了。
落了滴泪水,从刀梯之间的缝隙滴下去,闪着白白的荧光就像一颗会飞的星子。白鸾强撑起眼皮,残破的手掌用力勾住前面的刀梯,将身体拖动一点,疼得快要昏过去。
脸上有冰凉的水泽,融化后冲淡了血迹,白鸾微微抬眼,看到满天飘落的雪片。雪片落在刀面上,粘住了,一层又一层地堆积起来,凝结成并,竟使刀锋不再那么锋利。
“师父……”白鸾接了片白雪,硕大的雪片落在沾满鲜血的掌心,久久不化,六只冰角根根分明。这样神奇的雪,天地间除了雪妖,自然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温暖的雪将她包围,仿佛不眠之心下平静的岁月。雪妖曾经教过她很多东西,那时她一心惦记着离开,并没有用心去体会过。
她曾说,有最锋利的矛,便有最坚实的盾,有越大的艰难,就有越大的决心,便如她手中的痴心,越是畏惧便刺得越痛,当彻底忘记它的锋利时,才能握得更紧。
雪妖说,真与假都只在自己的眼中,自欺欺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用对了地方。比如当你面对最尖锐的鄙夷,若是能打心里当它是个赞美,它如何还能伤的到你。她说你手中的剑为什么而握紧,便忘了它只朝着自己的目标去,漠视沿途的阻碍和牵绊,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抵达。
她还说,只要时间足够,没有什么伤口是无法愈合的。那些留下的疤痕,总是因为受不了愈合时的疼和痒,撕开或者抓挠,都不是解决它的办法,最好的方法是忘记,哪怕自欺欺人哪怕掩耳盗铃。很多东西,不专注于忘,却是忘得最快的。一切都只是过程罢了。
是啊,一切只是过程罢了,就好像这锋利的刀尖和疼痛,如那坎坷的情路,只要坚持活下去,再大的痛苦,时间总会将所有人推向属于自己的结局,哪怕是死亡,最多不过死亡。
白鸾终于登上了刀梯的顶峰,鲜红的双手颤抖着合十,念出解开离心咒的祝福咒文。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望着远方的空洞微笑,她做到了,这件仅仅是为了九舞而做的事情,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微笑着,便从刀锋上跌落下去,急速下落的感觉令白鸾觉得有些享受,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些疼痛了,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上一觉,暂时将一切彻底抛诸脑后。她微笑着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个厚实的依靠贴近自己,就像一张床,这张床虽然不够柔软和温暖,总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叶三生抱着白鸾降落在地面,她的脸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没有一寸完好无损的地方,若不是太过熟悉,连是男是女都无法辨别。她浑身都是血,皮开肉绽已经无法形容眼下的惨状,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是活生生的,真是个奇迹。
维持着这个抱她的姿势,叶三生不敢再妄动一下,任何的牵动都会波动她一身的伤口。便是如叶三生这般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人,也堪堪体会了什么叫做惨不忍睹,他摇头叹了口气,好奇似地关心道:“为那么个蠢货,值得么?”
白鸾睡得很沉,眼下就算天塌地陷也惊扰不到了,叶三生无奈地撇撇嘴,自语着:“算了,做都做了,何必计较值不值得。”
有的时候他真不能理解这些做神的,哪里来的那么无私的情操,只为自己活,无牵无挂逍遥自在有什么不好,何苦言情说爱平添那么多的牵绊。因为不懂,所以也不能轻易否认,叶三生觉得白鸾很能干,干了这么多件开天辟地以来都没人敢干的事情,她真是太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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