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域名(.com)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org)

    叶三生一个手刀劈晕了白鸾，冲后来追进来的华楹三人摊了摊手，无奈道：“没办法，怕她殉情。”

    不久神族歼灭了鬼族的余党，孟人杰被抹去记忆，送回人间继续当皇帝，楼月在押往九重天的途中被劫，天君并没有追究此事。

    白鸾醒来时身处小乾坤宫，华楹在她身边照顾着，并没有提及九舞半个字。白鸾倚在床头上发呆，机械地咽下华楹喂到嘴边的汤药，一字字地回想九舞同自己说过的话。他最后交代的一件事情是惊鸿，其实白鸾知道，九舞惦记惊鸿不会超过自己，只是想用惊鸿拴着她，扼杀掉轻生的念头罢了。

    白鸾觉得九舞真过分，一点选择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下，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缩在床角里靠着软软的云被，骗自己说那是他的怀抱。她一贯擅长自欺欺人的，这种时候最是派的上用场。

    华楹很理解她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汩泉刚跳下云池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个心情。可是不管怀念还是祭奠，总归是有个时限的，而这个时限越长就越难以自拔。

    华楹想说点什么安慰白鸾，话刚到嘴边，白鸾却主动发话了，她说：“把惊鸿带过来。”

    无妄莲毁了，惊鸿身上的冥珠也不知何时被取走，此刻乃是靠华楹用修为强行保住这副肉身，总归撑不了三两日，若是再不能给惊鸿找到一颗合适的心，大概他也就这么去了。

    白鸾抚摸着惊鸿冰冷僵硬的脸，被楼月用指甲划开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她惨淡地笑着，心里的郁郁散了大半。九舞说惊鸿还能醒的，是啊，即使没有孟人杰，她也是有办法让惊鸿醒过来的，不过是一颗血玲珑罢了。

    只是那最后的约定她还是要赖账了，大概只能将惊鸿托付给华楹了，华楹会好好照顾他，也许比自己照顾的更好，所以这任务也算勉强完成了吧。

    白鸾变了把刀子，撩开衣襟打算就这么刺进去，华楹在一旁哑了口，把住她的手腕问她要做什么。白鸾没什么表情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华楹一把将刀子夺了去扔在地上，尖声质问道：“你难道还不懂他那么说的意思，他若是知道你会这么做，便根本不会那样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现在你胸腔子里的，早已经不再是血玲珑，而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心，你这样帮不到惊鸿的！”

    白鸾有些傻了眼，目光迷离地望着华楹，疑惑道：“心？”

    至今为止，白鸾都不清楚天君将自己送到不眠之心的意图，其实那近百年的禁足里，雪妖给她的比她想象的多了更多，尤其是她胸腔子里那颗坚硬的血玲珑，其实早已经在寂寞和相思中被软化成心，会跳动会抽搐会感觉空乏和慌乱，它早已经和血脉相连与她融为一体了。

    白鸾悲伤地笑着，将惊鸿推开，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九舞最后的要求，她根本就办不到，她从没向九舞承诺过什么，便是屈指可数的几件事情，她都没有办到。

    华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叶三生去了东荒，明日莲种就到了。总还是会有办法的。”

    白鸾点点头，拉开被子打算下床，华楹问她要做什么，白鸾便说去人间找无妄魂。华楹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按回床榻里，解释道：“那个楼月，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我已经将她的魂魄采来，等莲种到了，便可以开始培植了。”

    “哦。”白鸾低低应了一声，那就是又用不着她了，她能做的该做的，大家都帮她做了，那她还能做点什么。除了发呆睡觉，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华楹心疼地看着她，将白鸾拎起来扔在铜镜前，要她好好看看自己这副德行，便是从小死了爹娘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过。看白鸾没什么反应，华楹又苦口婆心地拿出自己的血泪史出来教育白鸾，说自从汩泉消失后，她也这般浑浑噩噩了几日，后来难过了就去妄水之颠走走，看看云池，看看他们相遇的地方，抱着兴许那个人就这么突然走出来的希望，一天天的等，万一他哪天突然回来了呢，总不能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将自己折腾死了，那么那个人就白回来了。

    白鸾觉得有道理，当天便匆匆将自己收拾了，去往积云山。

    白鸾在积云山独自呆了两日，把自己凿破的小洞填补了，亲手洗了几百年如一日的狐裘，上面依稀残存紫香的味道。她从来没做过粗活，现在闲着手痒，便上上下下仔细打扫一番，才知道自己当初如何虐待了阿殇。

    阿殇、夜销、九舞，他一次次随自己来到这里，在现实中在幻镜里，他们就像个打不开的死结，天公见怜，将他们生生拧在一起，拼死拼活地爱过，这是她的幸运。

    白鸾努力地想，努力地想，终于想到一件自己承诺过，并且也许可以做到的事情。在这里，她曾答应九舞，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会忘记他。

    雪妖说时间总会给出结果，也会教会她如何忘记，那么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好了，在忘记之前，就轰轰烈烈地想念吧，至少想念不会那么无趣。

    想想第一次正视阿殇的模样，如果那时候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爱他爱到要死，肯定就不舍得那般奴役他了，要是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是注定与她纠缠一生的人，她会从相遇的那一天起，就对他死心塌地，然后不会和霓蔌打架，不会自毁凡胎，不会闯天玑冢，他也不会剜去自己的心，不会转世成夜销……

    这怪不得老天，要怪只怪她的迟钝，怪她一错再错。

    一边回忆，一边栽种树苗，白鸾动作很快，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在熄风洞外栽了好多树苗，看着那些光秃秃的小树，白鸾等不及想要看到杏雨飘零的风景，干脆蹲在林子里，用仙力催促它们成长，看着他们枝繁叶茂，看着它们开花结果。

    月挂高头时，叶三生来了，还抱来一口棺木，白鸾没什么心情招待他，随意坐在棺材上，望着湛蓝天幕发了会呆，花前月下，一个寡妇，一口棺材，委实凄凉。

    叶三生端着胳膊看了一会儿，觉得不耐烦了，一改平日疏离洒脱的姿态，颠颠跑到白鸾面前同她讲笑话，讲的是：什么东西，做的人知道，卖的人知道，买的人知道，只有用的人不知道？

    白鸾觉得这个笑话很无趣，随手敲了敲屁股底下的棺材，懒得回答。

    叶三生微微叹了口气，追问一句：“那要是用的人也知道呢？”

    “那也不稀奇，至多是回魂了么，你一个魔，怎么还学着凡人神神叨叨的。”回答了叶三生，白鸾继续看月亮，嘴边儿却在回味叶三生这个笑话，好像自己也曾经对什么人说过，但是后边这句——用的人知道，要不是回魂了，那就是这个人压根他就没死！

    白鸾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被火烫了似的蹭一下从棺材上站起来，本想直接来道仙力把这口不起眼的棺材劈碎，想想又算了，万一人没死，再被劈个重伤出来。白鸾绕着棺材走上几步，踢了两脚，问叶三生道：“这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

    “好玩意儿。”叶三生翻翻眼皮，似乎是觉得这个事情很无趣，又道：“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