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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期自有孕后,胃口十分不好,不过为了腹中骨肉,她的食量没有减,反而主动吃得更多。
看她皱着眉头吃东西的样子,皇帝想起以前自己还曾质疑过绵期比起孩子更看重自己,不由就愧意上涌,喉头微梗,“吃不下去就别吃了。”
她摇摇头,勉强着又吃了一些,才停了筷子。
膳后,时间还早,故皇帝和绵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都留在了偏厅中。
他看折子,她就拿一本书看,陪着他。
不时,两人会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唇上都会漫起一道浅笑,接着又互相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膳后睡前,绵期往往都会选一些比较轻松的书来看,今天也不例外,她命人挑来看的是一本话本。
话本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个穷书生相爱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千篇一律,她已经看过很多雷同的,往日总是翻两页,就觉其味如嚼蜡,忍不住要搁下,但今日似乎因为皇帝就在不远处坐着,她的心也格外安定,话本也就轻松看进去了。
读着读着,绵期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大胆得过了。
说的是富家小姐后来被嫁到了遥远的外地人家以后,书生科举考中,放弃了和宰相女儿的婚事。辞官来到小姐嫁去的那个地方,阴差阳错来到这位小姐的夫家,成了这个小姐的孩子的教书先生。最后,两人几经挣扎,到底还是冲破了道德和礼法,背着小姐的相公开始暗通款曲。
情节到这里戛然而止,小姐对相公的不忠,书生的不顾礼法,都让绵期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她又隐隐有些同情书生和小姐的情分。
“在看什么?”皇帝不知何时从上面走下来,正负手立在她对面,目光向她手中书页探下。
绵期匆忙合起来,将书往身后藏,“没什么。”她脸红了,不仅是因为书中的一些声色描摹,更因为这本书中人出格的行为是背离礼法的。她怕皇帝看到会不喜。
初进宫时携带的书册,绵期早就看完了。现下她阁里存着的的很多医书、经书、话本子都是托路鸣从宫外买来的。而她让路鸣给她带书的时候,一般不会提什么要求,是以有时候路鸣在出宫采办时,若时间紧急,一般也就按绵期喜看的那几个大项来买,并不会特意留心书的内容。
好巧不巧,她竟偏偏在皇帝和她同处一室时,捡了这本出格的来看!
“你藏什么,难道这书朕看不得?”他微笑侧过身子,伸手去夺书,绵期下意识得往另一侧躲去,皇帝却骤然改变方向,轻轻松松把书拿在了手里。
听着他沙沙发动纸页的声音,绵期感觉心都被揪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书的神情看了半晌,发现他并没有任何要生气的征兆,她的心才稍安。
看完,皇帝嘴里咕哝了句,“好窝囊的书生!”不忿地把书扔到了桌上。
绵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盯着皇帝看,他首要关注的竟然不是礼法?而是书生的态度?
皇帝道:“以后这样的书还是少看,看得人心里无端憋闷。要是换做朕,开始就算带着女人私奔,也绝不会让她嫁出去!”
绵期哭笑不得,“可是皇上,在家从父,小姐左不过父亲的话,若跟随书生私奔,岂不公然挑衅礼法?”
皇帝笑了,揉了揉她的额发,“本就是本歪书,你这么认真做什么。若真要论及礼法,你别忘了,朕就是礼法!”
她歪着脑袋一想,倒也真是这个理,于是微微莞尔不再多说,只第二天命桐语将书拿去烧了。
还有几日就是新年,她今年有孕,不必参与筹备守岁宴。
她难得清闲,左右无事,便留在阁里给家里修家书。
她有孕的事家里肯定已经知道了,所以她在信中便少有提及自己的事,主要内容还是叮嘱娘亲和爹爹注意身体、对大哥和小弟的学业表达关心等等。
另外绵期还在信中提到自己从宫里专为皇帝卜算星象的人那里听说,近来西北天象有异,明年上旬恐有变数,不是天灾便是人祸,让父亲年后趁米粮价低购买粮食,增加人员,多多准备,到时候好救助百姓免于灾祸。
星象有异,只是她扯得一个谎话,但灾难的事情却不是假的。她重生的事好赖是解释不通的,而她爹又向来信奉天象卜算之事,用这个理由来说服他老人家,她觉得还是比较合适的。
如果明年边洲和均州爆发的那场灾害,她爹若朕能够抓住机会,妥善安置灾民,那她杜家也许就能在当下的赵、翟之争中谋得一个机会。
就算她和皇帝之间已经不一样,但她最终的想法从未改变。弱肉强食的后宫也不允许她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事事谋划,保持在向前的姿态,才不至于有一天被人鱼肉。
沁雪园,守岁宴。
这次守岁宴,皇后依旧没能出席,故张家只到了两位大家长,代表全家出席。
另外,峻王称病未至。而两位从小对皇帝照顾有加太长公主和长公主,特因为上了年纪,身有沉疴,不能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