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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公司临时有事加了会儿班,等我回家后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快到小区的时候我在附近找了家宜宾燃面将晚饭解决了。回家的过程中我都小心翼翼,还好今天晚上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这一天敖雨泽都没有联系过我,让我庆幸不已,不过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漂亮的女人说什么需要我合作解决最近的鬼影事件到底是怎么个合作法。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被她迷晕了头,竟然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她。
回到家后,百无聊赖之下,我打开了电脑。既然敖雨泽没有新的指示,那么我还是先回归我正常的生活,先将这笔测试费挣到手再说。想到测试费,我不由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帮助敖雨泽解决鬼影事件?这么崇高的目标,怎么当时就没有问问报酬什么的?
进入游戏,被意外告知游戏正在升级检测。我暗骂了一声,才测试一天升个毛的级啊,然后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游戏的官方论坛。论坛里冷冷清清,毕竟还没有正式发售,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玩家。
不过在我浏览游戏资料的时候,却在游戏讨论区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帖子,打开后是一张截图,里面是一个全身长满细密的黄褐色绒毛、上颌凸出类似猿人的男子。男子身材矮小但是极为壮硕,短短的尾巴,只以兽皮遮住下身,手持沾染暗红色血迹的标枪,指甲长达一寸,赤红的双眼朝外鼓出,看上去十分凶狠。
看到这张图的时候,我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昨天晚上从房间里扑出来的那个怪人的形象。他们的相似度,几乎有八成!
不会是游戏中的NPC出现在了现实当中吧?我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子,一个是游戏中的NPC,一个是刚刚袭击了邻居廖含沙和我的疑似鬼怪的神秘男人,两者之间就算有一点共同之处,那也应该是巧合了。
“大家千万要小心这个NPC……”截图下面,只有一句话,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发帖子的ID是“铁匠”,跟帖的人只有一个,ID是“少女”。
“少女”跟帖只有三个字,然后是一长串感叹号,可能是为了凑满发帖必需的十个字——“你完了!!!!!!!!!!!!!!!!”
就在我想要跟帖问问这个怪物出现在哪里时,这个帖子突然被删了。
“妈蛋,都晚上九点了,不至于吧?”我骂了一句,官方也太谨慎了吧,发张截图也不让。
还好,这个时候游戏升级完成了,我进入游戏,角色依然在写着“禹穴”两个大字的洞口。
禹穴在现实中是存在的,相传是治水的大禹出生的地方,地点在北川县的石纽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景区。
游戏中的禹穴比现实更加深邃,我估计洞穴的深度要远远超过现实中的,也没有现实中开凿的人工石梯。
从背包中拿出火把道具点上,周围的黑暗悄悄退却,耳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声响,静寂得可怕。
我几乎忘记了这是在玩游戏,完全被带入到场景中,似乎我的周围,也没有了任何声音,万籁俱寂。
“嘎叽……”极度的安静中,音箱突然传来刺耳的叫声,最后那个“叽”字拖了很长的尾音,听上去很是瘆人。
我吓了一跳,鼠标几乎脱手而出,然后将音箱的音量调低,然后接着前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前进了大概相当于游戏中一百多米的距离,就觉得我控制的角色似乎进入到凝固的胶水里,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
“是这台老爷机吃不消了?”我有些疑惑地打开360助手查看CPU和内存功耗,发现都没有问题。那说明是游戏本身卡了?毕竟是内部测试版本的游戏,有这样的情况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角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移动,似乎刚才发生的卡顿现象完全不存在,只是很突兀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前面出现了三条岔道,而这在现实中北川县的禹穴,是完全不存在的。
应该选哪一条?我有些犹豫,这个游戏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正常,但偶尔会出现惊人的难度,完全没有任何提示。
我接近岔道口,这个时候右边和岔道传来“嘎叽嘎叽”的吼叫,而中间的岔道竟然隐隐有女人的冷冷的笑声出现,唯独左边的岔道没有任何声响。
就在我接近左边的岔道时,一股强烈的心悸传来,我那灵敏的六感似乎发挥作用了,这看似平静的岔道,或许隐藏着更多的危险?
我犹豫了,可只要一想到这反正是游戏而已,再危险又能怎么样呢?可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既然直觉在这样提示……最终,我一咬牙选择了相信直觉,然后迈步朝发出“嘎叽”声响的右边岔道走去。
发出这样声响的,应该是某种怪兽,比起面对那冷漠到极点的女人笑声要有胆气一些。这样若隐若现的女人的笑声让我联想到高中时代在寝室走廊遇到的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鬼,本能地就排除了中间的道路。
朝着右边的岔道一路向前,不知什么时候,屏幕里的镜头切换成了第一人称的镜头,就像是玩CS时一样,前进的时候,只能偶尔看见自己的双手和脚尖。
这样的镜头让我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在山洞里行走,周围像是受到这样的气氛感染,我身后的火把闪烁了几下,随后熄灭了。我沉浸在某种古怪的气氛当中,竟然没有感觉到奇怪。
接着音箱里再度隐隐传来“嘎叽嘎叽”的叫声,我加快了脚步,很快在一个转角,看到两点红色的鬼火。
鬼火离地有一米三四上下,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直到离我只有七八米时,我才依稀看清,所谓的鬼火,竟然是某种奇异生物的眼睛。
这是一个如同类人猿般的生物,站起来的高度只有一米六左右,但是极为强壮。
它赤红的双眼朝外鼓出,面目似乎介于猿猴和人类之间,四颗犬牙突出嘴外,显得极为狰狞。它的身后有一尺多长的尾巴,爪子比人手还要灵活,更是长着长长的锋利指甲,手中拿着锋利的标枪,全身都被浅浅的黄褐色毛发所覆盖,活脱脱一副野人的架势。
这完全就是“铁匠”发在游戏论坛讨论区的截图中的形象,要我们千万小心的NPC——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和我昨天晚上在现实中遇到的鬼影,也极度相似!
“嘎叽,嘎叽嘎叽……”不等我仔细去想游戏和现实中出现类似的怪物到底意味着什么,又或者是在暗示什么,那野人的嘴里已经不停发出重复的音节,这两个音节我有些耳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我看了看野人的头顶,飘浮着“嘎叽人”三个字,这应该是野人在游戏内的名字,和它们的叫声倒是一致。
我先是用弩箭朝这个嘎叽人射击,但是被灵巧地躲开,最后不得不抛开弩弓拔出作为近战武器的狗腿刀,冲上去和这个嘎叽人搏斗。
在我想来,这个嘎叽人应该只是游戏中的小怪,应该不算太强,但事实证明我的失误,干掉这个嘎叽人后,我居然损血将近一半,身上多处受伤,连移动速度都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远处赤红的光点越来越多,我一下意识到怕是洞穴中的嘎叽人怪物都被召唤来了,一个都这么难对付,何况一群?
我控制着角色调转视角和方向,然后朝来路跑去,周围不停有更多的嘎叽人追过来,屏幕上不时闪一下血光,左上方属于角色的血条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我甚至能听到音箱里发出剧烈的喘气声和鼓点般快速的心跳。
胸口突然传来阵阵热度,我原本以为是胸口被嘎叽人抓伤,却突然间意识到,这毕竟是一个游戏,我能够看见和听见游戏内的一切,甚至能感受里面要表达的气氛,可是绝对不可能让我的身体出现真实的触觉和痛觉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依然挂着白色的符石,或许是在胸口挂得太久,符石微微发热。
屏幕上出现使用上次过关后奖励的道具金色沙粒的提示,我下意识地操控鼠标点了一下,代表生命值的血条终于没有继续下滑,而且还隐隐上升,同时我跑动的速度也快了起来,竟然不知不觉将隐藏在黑暗中的嘎叽人群甩开。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在山洞中迷路了,逃跑的过程中不知道经历过几条岔道,而慌张之中,忘记了到底走的哪条道。
更严重的是,这游戏根本没有什么小地图,就算想照着地图寻路也是不可能的。心烦意乱之下,我存档后退出了游戏,然后将发热的白色石头拿在手心,仔细查看。
符石拿到手上,我顿时感觉到符石发出的热量,绝对不正常,人的手对温度的耐受度本来就比胸膛这些部位更强,现在居然连我的手心也感觉到符石的热量,那已经和五十度左右的热水差不多了。
十几年了,这是符石第二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上一次也就是昨天晚上我为了过关杀死无辜的NPC进行血祭的时候,符石的表现顿时让我警觉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块符石当年是旺达爷爷对我施展的某个类似封印的仪式的必要道具,事后更是将它珍而重之地送给我,中间也肯定有着深意。当年他说这块符石有可能帮助我度过下一次大劫,现在符石的表现,难道说是提醒我真的会遇到什么劫难?
回想起昨天晚上受伤的邻居、闪烁的灯光,还有那一闪即逝的黄褐色怪物身影,以及突兀出现的声称认识旺达爷爷的红衣美女敖雨泽,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这是我的宿命吗?是命中注定肯定会有的劫难?我开始感觉到自己被深沉的绝望所笼罩。只要一闭上眼,苏醒的记忆碎片似乎就能让我看到自己斜躺在青铜王座上,双手的动脉都被划开,血顺着王座流淌,却始终不会落地,只是被王座无声地吸收,然后被诡异的力量提炼出金色的光点……
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加上偶尔会看见疑似鬼怪等不干净的东西,我变得有些谨小慎微起来,学习成绩不说一落千丈,也从之前班上前十名掉到了中下水平,而能保持这个水平,还大半是靠我的直觉太高能猜对大多数选择题的缘故。
现在,或许我的身边再度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要怎么去应对,而是逃避,只要不再让我卷进即将发生的诡异事件中去,哪怕是重新回到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也好。
我有些颓然地退出游戏,点着烟发了好一阵呆,才最终下定了决心。就算我要退出,也至少是要等这件事解决好之后。不管怎么说,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不是为了承诺,光是十几年前旺达爷爷救了我一命,他老人家推荐我帮助敖雨泽,我也必须要把这件事做好来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或许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草根,或许我自身也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哪怕我能够帮上一点忙,也不能就这样逃避吧?
既然想通了这个道理,我连忙打了敖雨泽的电话想要将游戏中的怪物和昨晚出现的鬼影高度相似告诉她,却不料电话一直是忙音。
我有些烦躁地将电话扔在一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无力,在这座城市,我熟稔的人,都是和我身份地位差不多的,我甚至没有一个在公安系统的朋友能够帮忙查一下最近的闹鬼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说结识什么达官显贵来帮忙了。
因为心情突然陷入这种莫名的烦躁当中,我决定下楼去透透气。现在是晚上十点的样子,附近的街上应该比较清静。
小区的不远处,有一条步行街,街上大多是卖美食的,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是最热闹的,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比较清静。
下楼后不久,我来到这条步行街上,街道上果然没多少人,只有几家夜宵店里生意还算不错,其他的店子似乎都准备打烊了。
晚上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自然显得更加孤独,而我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天晚上那诡异的鬼影之中,和那个神秘的游戏又到底代表了什么这两件事上,因此没有怎么看路。当我身前不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的时候,差点儿吓了我一跳。
那是一辆公共汽车,我在路口的时候因为想事情入了神,没看见红灯,差点儿让公共汽车撞上,怪不得人家要在晚上按喇叭。我正要说声对不起,却发现这辆公交车有些古怪。
省城的公交车一般来说只有三种,空调车、非空调车和外壳是木质的部分区间车,但动力方式无非就是烧油或者烧气,也有混合动力的。但不管是哪种公交车,都百分百地配备有司机,可是这辆车的司机位置,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心中顿时打了个突,我不过是出来走走而已,不会就那么巧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我站在路边,再次朝还在等红灯没有启动的公交车望去。是的,司机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这……是一辆鬼车!
心跳逐渐变快,我连忙转过头去,不再朝车上看,却正好看到一家火锅店的广告牌。一般说来,广告牌上的店名不管用的什么字体,哪怕是用的草书,只要仔细一看还是多少能认出是什么字,不然也就起不到广告的效果了。
可是这家火锅店的店名,我横看竖看了半天,愣是没有认出一个字来。确切地说,上面的字虽然是和汉字这样的象形文字是一个类型的,但却绝对不是汉字!
我再去看即将启动的公交车,车身上印刷的广告语以及车头上方正在显示的下一站的站牌名,都和火锅店广告牌的字体差不多,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我的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我不会是已经死了到了阴间了吧?这些字是阴间使用的文字,所以公交车才没有司机,所以我才一个字也不认识?
这个时候有一对情侣从对面的路口走过来,我注意看了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称得上独特的地方,就是衣服上印有金沙遗址中出土的青铜立人像的图案。
如果光是如此我或许可以松一口气,但是当他们走近的时候,他们口中说的话却让我完全呆滞住了: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们的语言虽然感觉和汉语有一些接近,却像是那种非常偏远地方的方言一样,偶尔能听懂两三个似是而非的词汇,但大多数发音却闻所未闻,如同在听一种完全不懂的外语。
或许我呆滞的目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站住了,那个男的似乎关心地问了我几句什么,可我一点也听不懂,只能恐慌地摇摇头快步离开。
走在灯光昏暗的步行街上,我这才发现这条街道和我记忆中的街道有些不一样,除了所有的广告牌以及一切和文字有关的东西都是些奇怪而简陋的图案组成的一样外,部分建筑的装饰细节充满了一种异域色彩,就像是天府广场中那种带着三星堆和金沙风格的灯柱、花纹布满了整条街道,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古朴的民族特色。
我敢打赌自己住的地方绝对没有这样一条民俗街道,并且我在附近一个垃圾箱中散落在地的废旧报纸上,更是看到了大量的类似甲骨文的象形文字。很明显,这种文字完全是自成体系,能够表达一切现代社会所需要的信息。这些图形文字我看上去有几分熟悉,只是完全看不懂而已。
这时前方走过来两个巡逻的警察,虽然他们穿着的警察制服和我记忆中的也有所区别,可也比较接近。或许是我躲闪的眼神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两个巡逻的警察朝我走了过来。
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妙,如果这里真的是地府的话,那么地府的警察那就是阴差吧?被阴差抓住了那还得了?我二话不说转过身就跑,两个警察似乎也发现了不对,马上追了过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心脏都似乎要跳了出来,我感觉到自己似乎撞上了一个从转角骑着自行车的人,顿时跌坐在地上。
“你个瓜娃子没有长眼睛嗦?”骑自行车的是个中年大婶,从地上爬起后立刻破口大骂,但我听到这亲切的骂声却喜不自禁,这是我能听懂的四川方言,我似乎已经从那诡异的疑似地府的地方逃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两个警察的身影渐渐地变淡,然后消失。而身旁正喋喋不休骂人的大婶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再也不敢四处闲逛,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敖雨泽打电话准备告知她刚才遇到的诡异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