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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幻象开始退却,缠绕在我脑袋上的藤蔓也软绵绵地失去了力量,垂落 到水中。
原本多达三十几根的藤蔓,仅仅片刻,只剩下了七八根,其余的全都枯死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残存的藤蔓,有些下不去手。它们似乎没有伤害我的意
思,反而像是想要竭力向我透露一些关键的信息——关于七杀碑的信息。 唯一的例外,是关于它自身的。先前那根藤蔓缠住我的脑袋的时候,我能从
中感知到它身上的痛苦以及快要得到解脱的快意。 它的本体源自青铜神树。青铜神树和其他神灵不一样,相比之下对人类保持
着更大的善意。这或许与其本体是植物有关,这让它有着其他神灵所不具备的沟 通人类意识的能力,如同电影《阿凡达》中链接一切生命体的神树。
正因为如此,树神受到七杀碑上的怨念污染后,变异产生的能力能够转换人 类的灵魂,这本身就是其沟通人类意识的能力之一。
青铜神树作为一个与金属和植物相关联的神灵,原本就能以生物血肉作为养 分,让自身成长。之前在五神地宫的时候,从无数尸骸中生长出来的青铜之花盛 开出血肉铜种,曾帮助我们粉碎了余叔的阴谋,这也让我和青铜神树之间,有了 一点隐秘的联系。
之前我们推测,我、敖雨泽、秦峰、明智轩以及叶凌菲五个人,分别对应着 古蜀五神其中一种神灵的血脉,其中我自己所对应的血脉,疑似属于青铜神树。
当时我们对此没有太大的怀疑,可后来的种种迹象却表明,我身上的金沙血 脉是来自比五神更高级一些的古神。也就是说我身上的血脉和青铜神树无关,唯 一和青铜神树的联系,就是体内曾植入的血肉铜种。
也正是这点联系,让陷入死地的树神残枝将残留的一点信任给了我,让我得 以看到除七杀碑的来源之外,一个极为关键的消息。
这个消息和古神有着莫大的关联,或许是将来我们打败古神的关键所在。 可现在的我却不敢透露丝毫,毕竟世界树组织是以青铜神树所象征的建木神树为 名,可实际上信奉的神灵,却是神秘的古神。
青铜神树在这个组织眼里,或许只是一种前期的象征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开始,世界树组织的高层,对于青铜神树没有了任何的敬畏。
树神携裹着七杀碑的上半截,渐渐浮出水面。几十个昏迷过去的年轻人被包 裹在半透明的茧状物中,也浮了上来。只是里面的年轻人都陷入沉睡,我无法分 辨他们的灵魂是否还属于人类。
带着一丝怜悯和沉痛,我将戮神钉刺入了树神最核心的那块朽木中。 和上次敖雨泽使用戮神钉那粗暴的方式不同,我在刺入戮神钉的瞬间开始念
诵那拗口的咒文。
随着这些咒文被低吟出来,戮神钉上发出刺眼的青色光亮。被光亮照到的 树神,不管是核心的朽木,还是周围的藤蔓枝丫,都开始化为灰黑的粉末快速崩 塌,很快溶入水中,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戮神钉上携带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先前看似厉害的树神,没有怎么费力就 被彻底杀死。但我知道这是因为它在主动求死,它要是拼尽全力和我对抗,到头 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就算只是青铜神树的一段残枝,也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认知能力。它被戮神 钉所伤,尽管力量大减,却反而恢复了部分理智和意识。
作为神灵留在人间的一小截分身,它不可能允许自己失去理智后被冤死者的 执念所污染,成为吞吃人类血肉和转化人类灵魂的工具,这或许是它主动求死的 原因之一。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涉及它所透露的秘密了。我要验证这个秘密的真实性, 就必须要深入美洲丛林之中,去另一个古老的文明那里探索。
我按照和艾布尔的约定,发出了信号。其实就算不这样做,布置在水密舱中 的监视器,也已经将里面的画面传递到监控室去了。
很快,水密舱的大门打开了,一根绳子垂了下来。我将它绑在腰间,摇晃了 一下,上面立刻将我拉了上去。
我出去后,几个穿着潜水衣的护卫人员顺着溜索滑入水密舱,在水底找到 七杀碑后绑缚在绳子上,让人拉了上去。而漂浮在水面上的数十个半透明的茧状 物,也被一一找到拉了上去,送入了船上的实验室内。
看着被送走的茧状物,我的心情有些沉痛。这些难民尽管属于另外一些战乱 国家,并非我的同胞,可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我眼前,还是让心底的愤怒不停升腾,但又被我强行压制下去。
七杀碑上半截以巴蜀图语写成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而另一面血色的七个
繁体“杀”字依然醒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块石碑和我的血脉之间,有 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尽管先前在水密舱中发生的一切,被里面安装的监控设备拍摄下来,可我在 幻象中看到的,监控却无论如何也拍摄不下来。
我的手脚上还有两个防止我逃跑的微型炸弹和定位装置。我怀疑以世界树组 织的技术,这两个拥有众多传感器的装置,很可能能通过我的脉搏、心跳以及血 流的速度,感知到我的情绪以及是否在说谎。
这并非太高深的技术,目前那种一百多块一个的烂大街的智能手环,都能勉 强做到这一点,就更不用说是世界树组织的装置了。
好在我的血脉能力解封之后,对于身体机能的控制已经到了远超常人的水 平,我的情绪波动能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光是通过传感器的监控,反而让我有欺 骗对方的机会,艾布尔等人也不可能通过传感器得知我的内心所想,最多就是能 看到我当时的血流速度加快了,并不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
石碑被重新搬回实验室。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没有理会正在仔细观察石 碑的艾布尔,而是走向了敖雨泽所在的隔离室。
隔离室就在实验室旁边,窗户镶嵌的是防弹玻璃。透过防弹玻璃,我可以 看到敖雨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规律地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了她目前应该没有大 碍,只是暂时昏迷。
可这昏迷已经持续了一周多了,我无法想象时间再加长的话,她会不会有事。 “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问道。 “应该快了,树神已经彻底死去,它留下的影响不可能一直持续。”艾布尔
的眼睛一直盯着七杀碑,似乎一点儿不把树神的死放在心上。 我估计七杀碑中藏着的怨念,应该被树神洗刷了不少。 当年的张献忠为什么会选择屠杀数百万川人在七杀碑中留下无尽的怨念,真
的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不得不牺牲这些人,还是说其中藏着更深的隐秘? 估计只有七杀碑的上下两截再度合二为一,藏着的秘密才能曝光,树神在临
死之前刻印在我脑子里的画面,才会被真正解读出来。 艾布尔这次没有骗我,五六个小时之后,敖雨泽醒了过来。不过她的手脚,
和我享受着同样的待遇,各佩戴了一只藏有定位装置和微型炸弹的镯子。
几天之后,商船终于靠岸。我和敖雨泽坐上了世界树组织派来的直升机,朝 洪都拉斯首都特古西加尔巴西北部的科潘省飞去。
飞行的时间不长。洪都拉斯在一条狭长的连接带上,从靠近太平洋的特万特 佩克湾一侧飞到靠近大西洋墨西哥湾一侧,陆地上也不过一两百公里的距离。
到了科潘省,我们只做了短暂的停留,被软禁在一座修建于二十世纪三十年
代的老房子当中。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身上的符石和戮神钉,并没有被没收, 哪怕艾布尔基本明白了它们的重要用途。
这让我十分奇怪,却不好主动提起。万一提醒了对方,也是一桩麻烦。 在科潘待了三天,艾布尔等的七杀碑下半截终于运到了,不过秦怡并没有跟
着前来,来的居然是在缅甸和我们分开的阿华。 阿华看向我和敖雨泽的眼神隐隐有些愧疚,毕竟作为曾经一起战斗的同伴,
他却最终出卖了我们。 “为什么?”好半天后,我才吐出这三个字。 “今后你会明白的。请相信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有正当的理由。”阿华诚
恳地说。 我摇摇头,这样的出卖,我怎么都不会再信任对方了。尽管我和敖雨泽要来
洪都拉斯的决定是我们自己做出的,可最终找到那艘商船的人是阿华。而且他现 在出现在这里,还押送着七杀碑的下半截,很显然就算他不是世界树组织的人, 也肯定和秦怡脱不了关系。
“明智轩知道吗?”我问道。 “少爷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个人行为。”阿华立刻回答道。 我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这件事和明智轩也有关的话,那对我的
打击就更大了。
“是因为 Five 吗?”敖雨泽突然问道。 阿华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可这犹豫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Five 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就算是神灵也无法做到在时间长河里复生一
个泯灭的灵魂。”我叹了一口气说。
“不,有办法的,它们答应过我,只要那件事发生了,Five 就有复生的可 能。”阿华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我和敖雨泽相对无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想来阿华这个时候也不可 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只是,秦怡到底是给阿华灌了什么迷药,才让他深信在蛇神殿死去的 Five 能
够复活?Five 死的时候是形神俱灭,没有任何力量能让她复生。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还奢望神灵能够造就奇迹,可我们都是对神灵的本质有
所了解的人,明白神灵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意识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受到的限制比 普通人还要大,根本没有办法能做到像神话故事中那样,轻轻松松地呼风唤雨、 点石成金,乃至让死人复活。
两截石碑被重新组合在一起,除了边缘有少量残缺,可以看到石碑基本上是 一个整体了。
下方是形似乌龟的龙之九子的“霸下”,上方是一米四五高的石碑。因为
在水中浸泡了数百年,尽管清理了青苔水草,做了些修复,可石碑上面刻着的符 文,还是有不少有些模糊。
“现在只差一件东西了,只要对照《坛中书》的翻译,就能破解出石碑的秘 密。”艾布尔爱不释手地抚摩着拼合完好的石碑边缘,带着一丝狂热说道。
“艾布尔先生,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需要在半个小时内出发。”一个有 着亚麻色头发的混血女性走进来说道。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认出她是实验室中的女研究员安德莉亚。在商船的实验 室里,安德莉亚为了安抚我因为实验有些暴躁的情绪,偶尔会讲一些自己的事, 我不仅知道了她的名字,还知道了她是印第安人和美籍白人的混血儿。
混血儿的身份,加上父亲早死,她的童年不算幸福。直到被世界树组织看 中,她才摆脱常酗酒有家庭暴力倾向的继父。
“很好,杜先生,敖小姐,你们将和我一起,见证奇迹。”艾布尔点点头对 我们说道。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艾布尔以及他背后的世界树,这次终于要图穷匕见 了,免得我们多加担心。
上了直升机,一直朝北方飞行,最后竟然越过边境进入墨西哥境内。几个小 时后,我们被带到墨西哥犹加敦半岛北端丛林之中的一处巨大的庄园当中。
在直升机降落前我观察了一眼这个庄园,估计园子有两三百亩大小,造价 不菲。
进入庄园内,我和敖雨泽发现这里到处充斥着疑似玛雅文明的石雕或装饰,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和古蜀文明的纵目人像风格相似的仿制雕塑。奇怪的是,这些 雕塑和玛雅时期的雕塑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就像两者本来就出自同 一批雕塑大师之手。
毫无疑问,这里很可能是世界树组织的一处重要基地,甚至有可能是世界树 组织的总部。
而在这庄园中住着的,很可能是世界树组织的首领老爱华德—— 一个年龄很 可能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怪物。
“有件事需要向你们说明下,现在世界树组织内负责的人是我哥哥,克罗克 特·爱华德,因为我的父亲和那个张姓道士一样,沉迷于神灵构筑的幻象天堂之 中,已经不怎么理会具体事务了。而我哥哥的脾气,可不像我一样好,因此你们 在他面前,要保持足够的谦卑和克制。”进入庄园之后不久,艾布尔对我和敖雨 泽说道。
“克罗克特,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我喃喃地说。 “那是为了纪念我父亲当年的一个老朋友,芝加哥大学宗教心理学硕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