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你可知你消失了多久，仿佛沧海一粟已成泯灭，算来多日，那样的晨钟暮鼓来时千年，都不如我现在听闻你安好，来的令人堪忧。华时袖中一把尖刀，紧紧的握住，缺划破了痕，迸出鲜红的血，那一刻……只有脉脉温情，在她的胸膛沸腾。

    可无人知晓——此时此刻的阴暗角落里，站着一个寂寥身影，她姿若翩翩，来时只如蝶，却在月下退去了所有的怜悯。只是年岁偏长，忍从寡淡，不能曲折，都是她不愿妥协的命。她听到了所有交谈，也是在错愕之间，突然停住，那将晓萧想：安玲珑还活着？那个害的南玉国一夜覆灭的人？就这样还活着？

    她不知，为何有心更比无心，她想的是她死，而不是死地而后生，如果——她的王兄知晓了那女人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拼了命的去救她，不行！她还不能就此罢休！

    而秋风里一日比一日更胜，是那霜染枫叶，也是那冷衣晚吹，如今不远万里寒，已经不是往日故人。巫母坐在此处，见那断墙一方藤蔓绕，再没了往日那般馥郁甜香，于她而言：杀与伐，分与离，都是人间最为痛苦的宿命，她曾无数的领悟，夜曾无数的噩梦，都在将她吞进深渊。

    可巫母也知晓……她身后那一道身影，是苏尹。

    不知欢喜为何物，不知痛快能几时，她一头青丝，也算是白发过半，显然——是她以血肉养蛊，得来的报应。可她不悔，也不甘心，仅仅是因为那样的雄图霸业，会因为她的死，而在一瞬间与她擦肩而过。倘若还有最后一口气力，她便不能停，亦不能止，哪怕真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月色柔和，宛如织锦，却包容不了一丝一毫她的体温，她坐在这里，险些睡着了，却因为一袭冷风进袖，又缓缓的睁开了眼，她说着：“尹儿啊，若是让你有机会体会一次人的爱恨情仇，你会不会也沉沦了？”她一声不绝如缕，听不出凉薄，也听不出感伤。

    苏尹这才发觉，巫母已经知晓了她就在此处久候，只是她原以为默不作声，就可以这样静静陪着她。可无奈……她还是选择站了出来，她眸光一聚，皎如星河皓，只是这个时候一黯淡，反而低沉着：“巫母，尹儿不知你为何会这般问，我只是知晓，当年如果你没有救我，我注定是一个死字。”

    “死？”巫母瞳里若冰，藏了千尺之深，只是没有想到……仅仅是听到了一个死字，居然令她如此不堪。若是以往，她杀人如麻，简直就是炼狱恶魔，根本容不下一丝一毫她方才口中的情。可而今看来，她却看不清自己，到底是糊涂，还是造化弄人。

    脚步虽轻，巫母却能够感应到她……苏尹正要替她披好雪裘，却被她摆了摆手的拒绝：“罢了……人如蝼蚁，尚且轻重只随心，尹儿，你记得，倘若我死了，这战乱里所有的孤儿，你都不能抛弃任何一个。我记得十多年前我遇见你时，你也是这样手足无措。”

    苏尹听了，心里苦涩如毒，一点点侵蚀她的心智。

    她苦笑说：“世人都以为巫母你最歹毒，可那烽火狼烟里，烧了多少人的性命，又是被你救回来了多少……我和苏沫都一样，是你的孩子，这辈子到死，都会继承你的愿望。”她退了一步，只是因为察觉她已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