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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幕

    野兽暴躁地在地牢里走来走去，发出愤怒的嚎叫：

    “你这来自地狱的魔物，将我在狂喜之中活活勒死

    你这冰冷的毒蛇，在我心中注入毒液，令它在失去你的时候梗硬如石

    为什么诅咒我的女巫允许我在爱情之中获得救赎

    因为爱情本就是我的灾难，是我全部的惨淡与苦涩

    令我躺身于淤泥，令我倍受其辱，令我干裂而死！”

    “你再也逃不走了贝拉！现在我抓住了你！我抓住了你！”

    他双手勒在她的臂膀，他对她展露獠牙。然而她无所畏惧。

    她轻轻地握住野兽的手，道：

    “你错了，是我抓住了你。”

    *

    “她喜欢的玫瑰水，加了蜂蜜……”吉莉夫人掀开篮子的格子布，略微地掩盖了慌张，“你知道……整个剧院的人都在找她，夏尼子爵还有……”

    “她将永远和我在一起。”

    魅影拿过吉莉夫人手中的篮子，夫人的眼睛含上了泪水，“……”她张了张嘴，却只是悲伤地看着魅影。

    “您不希望吗？”

    “……她就像我的女儿。”吉莉夫人喃喃道。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女儿活在地下世界……吉莉夫人无法想象，没有阳光和鲜花，克里斯汀要怎么生活。可是她无能抗拒魅影，像这么多年以来所做的那样，她选择了沉默。只是这次沉默比以往更令她痛苦。

    “她很好。”

    魅影冷冷地道，拿起早餐篮离开旋转楼梯。

    ——至少看起来很好。

    魅影回到了居所，他本能地向天鹅床看去，却没有看到人。底下的小船一个趔趄，他跳入地下湖，蹚水爬上岸，慌乱地掀开被子，依然没有看到克里斯汀。他慌乱地去寻找，却看到她只是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

    椅背上挂着他的外套，以至于他没能一眼看见她。

    冰冷的地下水灌进魅影的靴子，套裤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他却松了口气。魅影换了身衣服，又将早餐篮取下来搁在一边的桌上。

    他走近克里斯汀，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又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鬓发，凝视着她玫瑰色的脸蛋。

    他注意到她在写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写歌剧——因为不会写谱的原因，她在每一段唱词旁边标注了类似于“舒缓曲调”“激烈高亢、咏叹调”之类的解说提示，也粗略地描绘了舞台场景的布置——虽然有点不太切实际。目前这份作品只能算是剧本，不过看得出来她想把它变成歌剧。

    魅影轻手轻脚地抽出剧本，翻看起来。

    《beauty and beast（美女与野兽）》，这种童话般的爱情故事不太适合用来作为歌剧题材，相对于神话历史题材的歌剧显得太浅显了。不过对白写的十分优美，旁白也如散文诗般动人。虽然到目前为止已经写了七“幕”，结构可谓松散，但剧情却十分紧凑，而且令人触动……

    last act（最后一幕）只写了一个标题“婚礼”，并没有写出具体内容，只随手涂鸦了一副野兽向贝拉公主求婚的画面。

    看着这幅画，魅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魅影看着那只野兽，心想，他会得到怎样的回答？这个故事会有什么结局？对于那个答案他感到期待又害怕。

    他揉了揉额角，感到了脑中有不断的乐章在喧闹。

    他提起钢笔——这种钢笔还只能沾着墨水写字——为几个重要的独唱谱曲，又将那段城堡内人们的欢迎对白改成重唱，缩减配角的歌唱时间，将气氛烘托得更热闹些。

    ……

    魅影本打算将七幕戏剧控制在传统的五幕以内，以此来提高剧情的紧张感，并方便场景的布置，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依然保持了原剧情的走向，只是将按节奏重新划分。

    不过写完了他才发现，根本没有适合演唱贝拉的女高音。

    他不禁有些遗憾，因为是童话里的公主，贝拉的演唱者最好能演绎出一种空灵的梦幻般的气质——从这一角度看来卡洛塔的声音简直就是灾难。而她面对野兽时的勇气也让她的歌声必须具备一种潜藏的力量，她必须是柔弱而大胆的。

    “……现在是不是很晚了？”

    一边的克里斯汀醒了过来，外套滑下了她的肩膀，魅影拿起怀表看了一下：

    “不，时间刚好，不过我们的早餐还需要热一下。”

    趴在桌上睡觉让温莎胳膊有点麻痛，她活动活动肩膀，稍微洗漱了一下，坐在小圆桌边拨着八音盒玩。清脆的音乐从八音盒中流泻出，波斯猴则合着节奏拍起了铙钹。

    温莎看起了魅影改的《beauty and beast》，一边接过魅影递过来的玫瑰水喝了一口：

    “我觉得高音可以低一点，我不肯定我能唱得了这么高。”

    “……你说过会陪我呆在这里的，”魅影在片刻沉默后指控道，“而且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唱歌！”

    “当然，但这是非常重要的演出，”温莎捧住魅影的脸，凝视着他灰蓝色的双眼，“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歌唱演出，也是我们的结婚典礼。”

    “……结婚典礼？！”魅影吃了一惊——等等，不是刚刚确立恋爱关系吗（虽然是他强迫的）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结婚……虽然说他是有这个打算……但他并没透露过这个意思啊！这太突然了……我应该买什么样的钻戒……

    “我可不想我们的婚礼冷冷清清的在地下举行，”温莎拿起剧本，指着最后空白的一幕，展望道，“你会向我求婚，然后所有人都会欢呼祝福，这才是我们的婚礼！”

    一场光明的仪式，一个幸福的新郎和一个幸福的新娘。

    美好的结局。

    魅影看着克里斯汀发亮的眼睛，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幸福与钝痛交杂的情绪……他背过身去，假装用管风琴调音，用压抑着颤抖的声线回答：

    “当然，一场婚礼……我们的婚礼。”

    *

    第七幕

    野兽和公主的婚礼在城堡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