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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校的第一天,姜诉去材料室领书,帆布书包塞了厚厚一摞子练习册后肿胀的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屋里的老教师喝茶,看到她笑得和蔼。
“现在的小男生长得可真俊俏,就是太瘦了,还是壮实点好。”
从前听到这话,姜诉还会心头一紧,如今她只是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收拾好书包,她在单子上签字,老教师递给她一个小册子。
“同学,你的学生证。”
不愧为全省最好的“希慕”私立高中,连学生证的做工都十分讲究,墨绿色封皮带着青草的香气。
内页里白底一寸照上,她黑色短发,刘海略有些长。
这刘海老妈几次三番劝她剪短,她都舍不得——
这是她唯一想保留的一点点女生特点。
虽然,也没人能看出来什么。
“高一一班,姜诉。”老教师凑过来看,跟着念上面的字,她刚才有看转校资料,很好奇的问,“你是从隔壁十五中转过来的?”
姜诉点点头,柔软的刘海跟着上下摆动。
“一墙之隔......”老教师略思索,“转来也好,咱们‘希慕’不论升学率还是设施都是一流的,况且还是男校......”
姜诉淡淡应了一声,她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能来“希慕”上学的必须符合两项——有钱,性别男。
呃......这两项,她还真的都不符合。
跟老师告别后,她背着硕大的书包去中心操场。提前有通知,今天是全校大会的日子。
好在她来得早,现在还有时间让她磨磨唧唧的走。
书包又大又重,只有九十斤的她肩膀被背带磨的生疼,她在花坛边停下来,想休息一会儿。
环顾四周,“希慕”名不虚传的漂亮,纯白色的教学楼干净整洁的简欧风格。学校绿化很好,到处充斥着树木花草的香气,学校设施齐全,连健身房都有。
这种高中一年的学费惊人,在这里的要么靠成绩留下来,要么靠钱。
而这两样,刚好她也没有。
那是怎么转来的?
......
时光流转,记忆回到多年前的乡下。
金色麦田,翠色柳堤。
瘦弱的老妈和更加瘦弱的她相依为命。
姜诉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只知道父亲在她出生前已经过世,母亲带着她一个人过活。在乡下她基本没有上过学,所有的知识都是靠母亲借邻居小孩的书本讲给她的。
她老妈似乎一直都打不起精神,吊着一口气,不死而已。好在邻居是一家贩菜的菜农,经常热情的招呼她去蹭饭。
菜农家儿子和她同龄,长得又快,穿剩下的衣服也都打给了她。
姜诉沉默少言,没有朋友,不知外面世界,也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明白梦想期盼为何物。
时光平静流淌,灰暗苍白像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泥土路,不紧不慢走着走着蓦地抬头,隐约看见了闪烁的斑点星光——
被爹妈强迫上美术班的邻居家儿子来找她哭诉父母的暴.政,姜诉在那时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五颜六色的画本和画笔。
世上还有那么美的东西!
很快两个人达成了协议,她替他上美术班,算是报答长期在他们家吃过的饭。
这一切直到姜诉十二岁那年结束。
一直颓废的老妈被邻居说动去旁边新开的厂子里打工,听到了有关姜家的闲言碎语。
“姜家小儿子是争家产被逼死的!”
“人都死十二年了......当时不是说是说意外坠楼而亡?”
“哪啊!对外说是因为感情原因喝酒失足坠楼,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姜诉后来才知道,人家口里的姜家小儿子就是她一面都没赶上见的老爸姜敏学。
又是一个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
当年贵公子姜敏学恋上了平凡人家的女儿,正跟家里闹婚事时不幸坠楼,那时她已经悄悄藏在老妈肚子里了。
老妈接受不了恋人已故的事实,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对方,也不信任旁人,带着肚子里的她隐姓埋名躲到乡下消极度日。
姜诉也终于知道老妈为什么从不让自己上学,爸妈没结婚,她是根本没上过户口的小黑户。
听到传言后,老妈一改以前萎靡的状态,拉着姜诉问:“想去大城市吗?”
大城市是什么鬼东西?
姜诉果断摇头。
老妈:“......”
“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大房子,你去吗?”
姜诉继续摇头。
......
老妈想了想:“大城市可以学画画,有很多画笔,有很好的老师。”
姜诉眼睛亮了。
很快,她和老妈到了t市,并且答应了老妈的要求——扮成男生。
这时,她也才知道自己的亲爷爷是多么的有钱,姜氏集团在t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他,摇身一变成了姜氏的小公子。
家里不仅有爷爷,还有大伯和大姑两家。
大伯家有一个儿子,比她年长一岁,大姑家是两个女儿,一个与她同岁,一个只有六岁。
姜氏集团由爷爷姜赫严掌权,大伯在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小姑一家别说职位了,连一丝股份都没有分得。
——姜赫严重男轻女!
这便是缘由。
也是老妈叫她男扮女装的原因。
若不是如此,恐怕他们连姜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更别说要让心心念念想搞清楚老爸死因的老妈打入姜家内部了。
爷爷为人谨慎冷淡,大伯成熟稳重,大姑贤惠忍让。在得知她的身份和假性别,并做了亲子鉴定后,大家很快接纳了她这个遗腹子。
她和老妈住在姜家,虽说与他们始终无法真正亲近,但总归有了家,有了家人和稳定的生活。
姜诉觉得谁都不像是害她老爸的人,但老妈“卧底”在姜家,查了三年据说终于有了眉目。
老妈说只要查出真相,姜诉就不用再装男生了。
对于这一切,她既矛盾又无法抵抗。
三年了,她努力适应陌生的环境,极力让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
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她都脱离集体,形单影只。
谁也没曾想会发生那样的事,让她被迫转到了“希慕”。
被迫一个女生扎在一学校的男生堆里。
回忆被悉悉簌簌的声音打断。
姜诉寻声拨开树枝探身朝花坛里看,一个女生含羞带臊的低着头,双手拿着一封信举在头顶。
她身上是十五中的校服,刚过完年,乍暖还寒的季节鼻头和耳朵冻得通红。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对面的男生背对着姜诉,看不到脸,只觉得那双筷子腿真是逆天的长。他穿着“希慕”深蓝色校服,微躬着背,手插兜懒懒散散站着。
像是刚睡醒,头发凌乱,如同乍毛的小狮子。发色略浅泛黄,有几搓打着自来卷。
“周小娆真的配不上你,我想...... 嗯......拜托你收下......”女生支支吾吾,怯怯的。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起粉色的信纸,戳在她的下巴上缓缓上移,勾着她抬头。乍毛同学歪着头睨她,慢悠悠道:“记住你了——”
尾音拖长,带着几分轻佻。
女生怔然,目光刚要闪烁,便听男生继续道:“背后讲人坏话,不乖哦。”
女生动动嘴。
“翻墙进来告白也不乖哦,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回去。”
那么干净的声音怎么会从......这种人嘴里发出来。姜诉在自己有限的词库里翻出三个字——“不正经”。
女生咬着唇,要哭了。
姜诉偷窥不下去,准备离开。
饶是她这般避世,也对这种事早有耳闻。
两校一墙之隔,一边是普通高中,一边是私立男校,结果可想而知,情节犹如进击的巨人,隔三差五就有十五中的女生翻墙进入这边。
翻墙也罢,总比吃窝边草的好。
姜诉默默叹气,艰难背起书包离开。
中心操场聚集了全校师生,姜诉找到自己班级的方阵。
她还没领到校服,黑色上衣搭黑色裤子,吊在深蓝色西装校服末尾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