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人如影，月如霜

    “我只希望你能正视自己，你不卑微、也不比别人低贱，你有反驳的权利，不能因为跟你说话的人是我，就把所有错误都归结与自己。”

    “你真的很好，我没有骗你，没有人再比你更好了，所以，自信一点，好不好？”

    “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这么做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心里想的是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一点都不懂得委婉和润色，每次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令人心动的情话时，文郁锦都会觉得难以招架。

    你说他不懂吧，可是说话却这么好听，撩得人心肝儿直颤；你说他说话好听吧，可是他根本没在撩，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的话全都是字面意思，你要是往别的方面去发散思维那就是你傻；可是又不能把他的话全都当真，那样的话就会忍不住去发散思维，还是你傻。

    文郁锦觉得心好累啊——这个人到底懂不懂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秦彦绝追上去：“是不是我又……”

    “打住。”她停下，直接捂住秦彦绝的嘴，“你保持现状就好了，真的是我自己的心态没有调整好——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是不是都当做耳旁风了？”

    姑娘细嫩的指腹贴着他的嘴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要说话的话势必就要擦着姑娘的指腹……

    仅仅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让他的心跳变快了些。

    很快，文郁锦也发现了这一点，猛地缩回手，两人面面相觑。

    “以后……等我调整好了，就告诉你为什么。”

    说完，不等秦彦绝反应，就如风一般逃走了。

    秦彦绝站在原地，望着文郁锦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风吹开云朵，露出背后藏着的月亮，月光照亮这一方庭园的时候，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了起来。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院子里和秦彦绝的那一段纠缠，当天晚上文郁锦做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梦。

    在梦里，秦彦绝因为自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自己在一起，而选择了极其危险的任务，然后一去不回。

    当她被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裘衣已经被冷汗浸透，她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感觉胸闷得很，几乎喘不上来。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空气毫不留情地灌进来，虽然冷得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她却很享受此时的冷冽所带来的半刻清明。

    当她从噩梦所带来的混乱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

    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她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秦彦绝走时的背影、线人带回来他可能已经丧命的消息、虽然还活着他深陷敌营的消息、还有最后无论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她能看到梦里的“自己”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情绪好像也被梦境影响了，胸闷到喘不上气来，就像溺水的人连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她从未体会过那样的绝望，真实到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难道自己……已经怎么在意秦彦绝了吗……

    她摸着自己冰凉的脸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想走出房门透透气，但是刚刚推开门，她就被眼前看见的一幕惊呆了。

    此夜无云，蓝黑色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弯月，月光倾斜进她的院子里，空气中仿佛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辉，而这光辉将月光下站着的人照得通透，仿佛他是因月光而生的一般。

    那人身上穿着她熟悉的黑衣，但却与平日里的模样稍有些不同。他被漂浮的星屑环绕，有种轻灵而梦幻的感觉。

    或许他生来就行走在黑夜，但光明却常伴他左右。

    文郁锦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秦彦绝从不比任何人低贱，甚至很多人都没有仰望他的资格，就算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可那也是值得被歌颂的。

    他是英雄，而不是旁人口中的屠夫。

    纵然“屠夫”是蔑称，可这也是荣耀。

    他屠尽千万敌人，才换来了这个令人畏惧的名号。

    他杀人，也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