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八冷冷地看着白悟能:“再笑没饭吃。”
白悟能表情切换自如,快步去洗好手,凑到桌前。
朱小八麻利地夹起一块红烧马铃薯却在嘴边停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向白悟能。
白悟能看到桌上的菜蹙了蹙眉,眼神哀怨:“怎么就炒了一碟胡萝卜,还是醋熘的。”
朱小八很郁闷:“为什么要炒那么多胡萝卜?而且,我以为你很喜欢吃醋熘胡萝卜……”
上午在餐厅的时候,他明明吃了一碟的醋泡萝卜。
白悟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是没办法才吃的。”
“其他的菜不好吃吗?”
白悟能忽然把头一撇,眉峰一蹙,饱满的唇微微嘟起:“我、就、爱、吃、胡、萝、卜!”
朱小八差点没掉下凳子。
却见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脸法医式的冷漠,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
朱小八一脸复杂,努力把脑海里刚刚的那个人跟他联系起来……但系统提示,操作错误,请重试。
她倏地跑去冰箱拿出一根胡萝卜,放到白悟能眼前:“嘿,你的萝卜。”
白悟能紧盯着胡萝卜,吞了吞口水,又看向桌上的那一盘醋熘胡萝卜,脸上的冷漠一点点瓦解……
“真的可以吗?”那双琥珀般的大眼睛眨了眨。
朱小八点点头,白悟能立刻将胡萝卜抽去,咔嚓咔嚓啃起来。
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白悟能在一分钟内把一根胡萝卜啃剩下一个头,然后他咂吧咂吧嘴,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水。
朱小八回过神来,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遇到胡萝卜白悟能就画风突变?
简直……不能更萌了!
朱小八倏地跑进了卫生间,门砰地关上的同时一声号叫几乎震垮阁楼。
她激动的时候很喜欢大叫,而且是根据激动的程度发出不同的声音。
比如她吃到非常好吃的东西时发出的尖叫是“wow”,吃鸡的时候发出的是第三声的“yeah”外加拖长音,被美色所迷惑时发出的就是毫无逻辑的尖叫号叫吼叫,好比现在……
她曾多次因为看高庄的直播没控制住情绪,被邻居们投诉了。
听到卫生间传来野兽般的号叫,白悟能不由掏出手机再看了眼朱小八的表情包,莫名后背一凉。
宣泄完后,朱小八一脸舒畅地走出来,云淡风轻。
“要不要再做一盘胡萝卜?”
朱小八一问,却见白悟能身子一颤,竟乖乖地埋头扒饭:“不用不用,醋熘胡萝卜也挺好吃的。”
朱小八莫名其妙,又试探性地问:“这些菜……我都能吃吗?”
白悟能这才抬起头:“可以吃,毕竟都是素菜。”
朱小八才扬起嘴角,就见他拿了个碟子,分别从五盘菜中夹一筷子,然后将碟子放在她面前:“就这些。”
“……哦。”
真是吃完胡萝卜就不认人了。
朱小八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的预期是减肥会没得吃或者只吃几口。
饭后,朱小八正收拾着碗筷,白悟能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朱小八的心情随着渐远的脚步声低落下来,他走了?
接着,她就听到了几个陌生的人声,还乒乒乓乓的,像是在搬什么东西。
朱小八走到窗前往下看,发现有一辆货车停在楼下,几个男人从货车里搬出东西往她家里走。
“什么情况?”朱小八顾不上手上沾着油,跑下楼。
白悟能把她拉到一边:“小心,别挡住路。”然后指挥着那些人把东西往上搬。
“放在三楼,按照我之前说的摆放好。”
白悟能这才看向朱小八,一脸嫌弃:“你的手好油。”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朱小八气得想叉腰,但手油得忍住。
“这些是健身器材,以后三楼就是你的健身房了。”
朱小八惊讶地张嘴,下巴都要掉下来。
白悟能脸上的嫌弃更甚:“你的牙缝里有菜。”
朱小八尴尬地捂住嘴:“你怎……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
“在家里健身不好吗?我以为就我们俩会比较方便。”
朱小八嘴瓢了:“方便什么?”
“不喜欢?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去外面的健身房。”
朱小八红着脸摇头:“不不不,我很喜欢,就这样吧!”说完飞跑上楼。
不过两个小时,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就变身成了设施齐全的健身房,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朱小八看着白悟能欲言又止,他们这算不算有了物质关系?啧,太不纯洁了。
朱小八胸口有一团正气在回荡:“白法医。”
白悟能纠正:“悟能。”
朱小八掏出钱包:“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话到一半就看到他手中账单上的数字,于是默默收起刚刚拿出的银行卡。
朱小八当即发了个朋友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白悟能临走前,为了防止朱小八半夜爬起来偷吃,把所有食物都放进了冰箱,包括大米、面粉和酱油。
然后给冰箱上了个锁。
“这样就可以难住我了?”朱小八看着全副武装的冰箱,嘴角上扬,“呵,天真。”
白悟能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到了医院。
值夜班正钓着鱼的护士一看到他立马精神抖擞,等他一离开,赶紧埋头补妆。
白悟能回到了传说中他最喜欢的地方—解剖室。
解剖室比室外的温度要低一些,尤其是打开灯后,还带着森然的冷意。
白悟能换上衣服戴上帽子,边走向解剖室中央的一张床,边戴手套。
在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它身上还冒着丝丝寒气,在白炽灯下肉眼可见。
估计才从停尸房拉出来。
过了今晚,这具尸体就要被火化了。
在白悟能的记忆里,在赶去救朱小八之前,他倒在这个解剖室,这具尸体旁边,后背插着一把刀。
而在他倒下之前,却没有那个凶手的模样的记忆。
那个人是在他背后捅的刀子,当他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他工作的时候,解剖室是上锁的,所以能进来捅他一刀的人,必然是这个医院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捅他,自然是跟它有关。
白悟能掀开那块白布,看着这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到底是谁不想让我查出你的死因?”
他不会说话,但尸体会。
白悟能开始仔细检查尸体,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奇怪。
尸体浑身除了胳膊的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孔就没有任何异样。
那个针孔是婚检时抽血留下的,当时他发现的时候张医生还特别惊讶,说他这么小的孔都能发现。
他有意拖到尸体被家属要求火化的前一晚,才回来检查,就是为了给那次捅他刀子的人一个机会。
但没想到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对尸体做什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让他再次陷入困境。
他不相信这个男人生前是酒精中毒而死。
这样一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人会突然酗酒到酒精中毒?
他不信。
但尸体告诉他,是的。
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人刻意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
白悟能专注地检查尸体,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变化,但就在那个人距离他一米远的时候,他的手往后一抓,迅速转身,将那人钳制住压在尸体上。
“啊,呀呀……快放开我!”
张医生?
白悟能放开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张医生的急诊室在一楼,这里是七楼,况且,今天是他值夜班吗?
张医生赶紧从冰凉的尸体上爬起来,大力地擦脸,一脸后怕,语带埋怨:“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就反应这么大……”
“不好意思,毕竟被捅过一刀,现在比较警惕了。”
张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嘀咕了两句,但也没太责怪他,又看向了尸体:“明天,他就要被火化了。”
“是啊,我还没找到他真正的死因。”
“真正的死因?唉,我说小白啊,你也别钻牛角尖了,哪有那么多谋杀案,说不定这个人就是酗酒然后酒精中毒了呢?毕竟要结婚了太开心了嘛。”
张医生注意到白悟能一直盯着他看,于是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拍了他一下:“这样看着我干吗?”
“突然发现,张医生似乎对这个案子很上心。”
张医生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黑了脸:“小白,你不要在这里开这样的玩笑,很吓人。”
白悟能的眼睛却没移开。
在张医生的目光变得阴冷前,白悟能笑了出来:“开个玩笑。”然后去换了衣服,走出解剖室。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朱小八咿咿呀呀从被子里爬起,顶着一个“鸟巢”怒号:“哪个二货放的歌啊?”
到处找,结果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我什么时候设置了这样的手机铃声?
一个本地的陌生电话。
朱小八挂掉继续睡,谁知刚躺回床手机再次响起,她骂了一声,一把抓起电话,肚子里已有滔滔不绝的词语蓄势待发。
谁知电话一接通,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传到耳边,朱小八立刻吞下了满腹“经纶”。
“还没起床吗?我已经在你家楼下,给你十五分钟。”
朱小八立刻跑到窗边撩起帘子一瞄,果然看到白悟能的身影。
我勒个亲娘嘞……
朱小八慌慌忙忙刷牙洗漱换衣服,随便绑了个马尾就蹦下了楼。
出门前又瞄了眼冰箱,看着地上的那把断锁,一咬牙,跑了出去。
白悟能看了眼手表:“提前了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