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她今天是去了丞相府,问她:“被爹娘骂了?”
刘笃向来疼爱她这个小女儿,难道是因为钱楷的案子,让他连父女之情也不顾,开始迁怒她了?
如果是这样,看小丫头哭得这么伤心,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邹临祈暗暗想着。
陆愔儿抬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把脸上的泪痕也尽量擦掉:“看娘亲病了,有些担心而已。”
她哭得伤心,倒让他真信了两分她的话,破天荒地安慰起她来:“丞相府里养着不少名医,不会让你母亲有事。”
陆愔儿点点头,又问他:“你今晚怎么会过来?”
“奚嬷嬷一直啰嗦个不停,”他早有了合适的理由:“想让你给本王生个小世子,本王不得不来。”
“啊?”她吓得眼睛都直了:“什……什么?”
“不过本王看你身子单薄,当也生不出孩子,”他玩笑一般揶揄道:“你又何必紧张。”
陆愔儿略略放松:“那你为什么还来?”
“总要做做样子。”他说:“如今还只是奚嬷嬷一个人聒噪,再过几日,想来母妃会派人过来盯着你我。”
他倾身过去,离得她近了些:“你最好提前做准备,免得到时害怕。”
陆愔儿愣愣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不信!你是在故意吓我而已。”
邹临祈淡笑了声,没说什么,懒懒收回身体。
“而且你要是想要孩子的话,”陆愔儿又说:“你去找夏孺人啊!”
邹临祈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把她扯到了自己怀里,欺身看着她:“这么久了,醋还没吃完?”
陆愔儿刚要反驳,已被他抢先道:“那天夏孺人穿了件染了情丝绕的衣裳。”
陆愔儿愣怔下来,过了会儿道:“她用了媚香?”
“是。”
“那后来呢?”她问。
“什么也没发生,”他嘴角浮了点儿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倒是多亏王妃来得及时,否则岂不便宜了她。”
陆愔儿忍不住想笑,在嗓子眼里嘟囔了一句:“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在他的话里,她心口轻松了不少,这些天来盘亘在心头的苦闷拨云见日般散了开去。
只是他这么一个性子清冷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她解释?
“还吃醋吗?”他问。
陆愔儿仍是嘴硬:“没有吃醋。”
邹临祈好心情地一笑,凌厉俊朗的一张脸上多了些温柔,伸指拨去她额前一缕乱发。
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他才发现她脸色很差,脸上满是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痛苦。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没问什么。
“王爷,”她有点儿不自在,小小的身体动了动:“你能不能把我放下?”
邹临祈只是观察着她的脸,目光一寸一寸移过去。看到她耳朵的时候,猝然发现她左耳后有个细小的伤口。
伤口不大,已经开始结痂,有干涸的血渍粘在上头。他低了头,顺着伤往上看,需要很仔细才发现在她脸上隐隐还有快消退下去的五条手指印。
他蹙了眉,盯着指印看了很长一会儿。
她在丞相府果然受了欺负,那人打她时用的力气很大,指甲刮蹭得她皮肤都破了。
堂堂丞相千金,竟被人甩了巴掌?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邹临祈眼里瞬时染了层噬人的阴郁。
在丞相府里,敢对她动手的,恐怕只有刘笃和他那位夫人。
丞相果然是因为钟存麓的那件案子对她动了手?
他伸手过去,擦掉了她耳后一点儿干涸的血渍,又极轻地去摸她脸上有指印的地方。
“今天去丞相府,有人打你?”他问。
陆愔儿暗暗地想,刘绾溪是刘笃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从小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如果让邹临祈知道今天杨氏打了她,恐会被他怀疑。可他既然这么问了,想来是她脸上落了什么痕迹。既是如此,她若说没有挨打,反倒更惹怀疑。
想来想去,她只能说:“听闻是父亲仕途不顺,心情不好,已在家里发了好几天的火。不知我是做了什么,他会迁怒到我身上。”
她眼睛还红着,眼角还有泪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邹临祈心下生了疼惜,听了她的话没有如往常般第一反应先是怀疑。
钱楷不顾一切杀了钟存麓后,钟演已知道自己儿子都做了什么勾当。如果这件人命官司传扬出去,到时事情恐怕会闹大,自己儿子的事很可能兜不住。为了能悄无声息解决掉钱楷,钟演极力捂着此案,秘而不发,故而知道消息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若非陆愔儿前来提醒,邹临祈不会得知此案,拿此案做文章,离间钟演和刘笃之间的关系。他故意使人在京城传播消息,让钟演确信是刘笃插手了此案,那些被侵犯的姑娘才会去衙门闹事。是因为刘笃,钟演非但无法替儿子报仇,还让儿子彻底坏了名声。
当初利用陆愔儿的时候,邹临祈心里并无犹豫。可现在看着她脸上的伤,他意外地歉疚起来。
果然是他害得她挨了打。
陆愔儿发现邹临祈神色不对,还以为他是开始怀疑她身份了,情急之下道:“父亲以前从未打过我的,今次动手,想来是在朝中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他打了我后也十分后悔,还掉了两滴眼泪,一个劲与我道歉。其实他打得也不是很重,只是我脸上皮肤薄,容易留印子,这才看上去吓人了些。”
邹临祈的喉结动了动,瞥眼看她:“既如此,你方才委屈什么?”
陆愔儿不知该如此解释,又担心又害怕地看着他,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