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临祈没说什么,只是瞧着刘笃和杨氏两人脸上的悲痛之色实在太过刻意,根本就是装出来的。那位乳母蒋氏倒是哭得伤心,毫无作伪。
他心里生了疑惑,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不动声色道:“王妃会受伤皆是因本王而起,所幸已活捉了几个刺客,从他们手里拿到了‘断红’的解药,如今王妃已无大碍。”
刘笃忙吁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
他这个反应,毫不奇怪“断红”是什么,分明就是早就知道陆愔儿所中何毒。
邹临祈收回视线,面沉似水,已然确定刘笃定与此次刺杀事件有关。
姜泸拿了块磁石过来,有些为难地道:“王爷,毒针业已入了王妃肺腑,还在继续往下,必须及时取出,否则恐成大患。”
邹临祈额上青筋隐现,极力控制着自己情绪才说出了两个字:“去取。”
姜泸让瑶草将陆愔儿扶起,开始以磁石吸出她体内银针。银针在血管皮肉中游走,疼得陆愔儿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蒋笙哭得不能自己,过去抓住女儿的手。
好不容易将细针从陆愔儿肩部取出,陆愔儿已疼得又晕过去,一张脸惨白惨白。
蒋笙万般后悔当初同意她嫁进奕王府,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扭脸去看,发现邹临祈已经不在屋中,不由更是恨他。
愔儿为了他才落入这无可奈何之地,踏入无可奈何的深渊,如今甚至连命都快丢了,可他却始终无动于衷,脸上连半分表情都没有。如今愔儿还未醒来,他又早早地离开。这等冷心冷血之人,简直枉费了愔儿一片痴心。
方才看到邹临祈的样子,蒋笙已经认出了他。八年前,从那个杀千刀的参将手中把她和愔儿救出来的少年公子,就是邹临祈。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愔儿莫名其妙开始学医,又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嫁给奕王。
原来是为了偿还他的恩德。
蒋笙心下悲恸,泪眼模糊地去看陆愔儿。
早在陆炳惨死的那时候起,她就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心思。若非那个雨天,她看见愔儿万般可怜地坐在她身边,她可能早就随着陆炳去了。
会活到现在,也都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女儿,她不能扔下她一个在这世上。
如果愔儿也死了,她是决计活不下去了。
邹临祈去了关押着刺客的地牢,里头燃着几盏灯火,却仍是暗影曈曈。刑房中飘着浓重的血腥气,刺客的手筋脚筋尽被挑断,在经过几道酷刑后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方脸宽额,下巴上一圈青茬,看年纪约有二十六七岁。其他刺客皆是听从他的指令才会行动,想来是其中首领。
邹临祈停在此人面前,在暗影下一双阴鸷可怖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从刑具上放下来,吐出一嘴血沫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阴恻恻地对着邹临祈笑了:“王爷可还记得一个叫陶重的人?”
邹临祈并不常回忆以往的事,可听到“陶重”两个字后,他很快想起了一件旧事。
八年前,上将军郎旷持兵起义,天下大乱。
他自请前去禹州平乱,快马加鞭赶了两天路。快到军营时,看到有位参将借着酒疯欺辱平民,把其中一个小女孩猛地推到了空中。
他过去把女孩救了下来,命人当众斩了那名参将的脑袋。
那名参将的名字好像就是陶重。
“看来王爷还记得,”刺客首领道:“当年我爹爹于战场上立了大功,本该加官进爵平步青云才是,可就因为一家子卑贱至极的人,让他当众被处置,首级悬挂城门三日,受世人唾骂。”
他抬头看着邹临祈,满目讥嘲:“你断了我陶家满门荣耀,我若不杀你,实在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你父亲的命是命,百姓的命难道不是命。”
“那些蜉蝣贱民,如何能与我父亲相提并论!”陶壑突然激动起来:“我父亲乃是沙场杀敌的大英雄,他看上谁是谁的福气,是那一家子不知好歹,才会自寻死路!”
邹临祈不欲与这种人多费口舌,只是道:“你如此心术不正,想来是家中教导不善的缘故。当日是本王心软,没杀了陶家全族,让你们多活了这么些年。”
陶壑冷笑:“你想拿家人威胁我?别做梦了,来之前我已将他们都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找不找得到,就不用你费心了。”
邹临祈说完这些,面色陡然转冷,寒意森森盯着他:“解药交出来!”
陶壑突然笑了:“王爷如此在意王妃生死,难道是动了心不成?如此来看,我虽没能杀得了你,可杀了她,也不算亏。你想要解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断红没有解药,你就算能保得了她一时性命,可却保不了她太久,她很快就会死,谁也救不活她!”
邹临祈喉间一腥,似有鲜血涌了出来。他铁青着脸色把血咽下去,叫来两名府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留他一口气,每日十道刑,让他拿出解药!若他不说,就永远别让他死!”
他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吓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