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平地而起的狂风暴雨中,一团小小的物什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水面,他甚至都没能引得鹤归注意。
湍急水流中,白色毛团一往无前。暗流涌动,于他却如履平地,直至极深的水底,他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一只手抓住了落雪手腕,他被人拥抱住,手臂外一切被隔绝,而后向上。
不断碾压冲撞的水流像是静止了,周围是一片平稳的静谧。
微微睁眼,落雪只看见了一片如冬日雪原般夺目的白。
不寒冷,不孤寂,他只觉安心。
……
落雪已坠入水中,鹤归一点点回头看向翠羽门。
如果灵丹不在落雪手中,便只能是被送往了翠羽门,送给了……左云绮。
他打不过姚宋香,是一种被碾压的状态。
一刹那,不久前千贺宗的场景,这一切的利弊要害,一一在鹤归脑中闪过。他毫不犹豫转身,朝翠羽门飞去。
身后,不断奔流涌动的水面突然停了下来,半晌,飞腾而起。
这动静太大,鹤归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白发男人身上还滴落着水珠,他表情淡漠,微垂着眉眼看向怀里抱着的黑发少年。少年重重咳出两口水,黑色碎发沾在脸颊上,彻底失去力气昏倒在他怀中。
有些太弱了,像人间街市上那些硬而脆的糖人,修筠想着。
水气从两人身上分离,团成珠后滴落入湖中。不远处,姚宋香与柳玉凌听到动静,终于姗姗来迟。
修筠抱着落雪向前方飞去。
一个人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鹤归脸色阴沉:“……你是他的朋友?”
千贺宗弟子向他禀报过,落雪有个白发道友。
鹤归的手心慢慢聚起风刃:“风盈袖的灵丹呢?在你那里?!”
修筠这才缓缓抬头,他动了动唇,问道:“是你将落雪打入水中的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就像是羽毛轻轻落于水面,几乎不能引起波澜。
他一张似天神般漠然的脸看不出丝毫表情,就像匠人雕刻的完美泥像,于外裹上一层人类的皮。
鹤归不知道他是生气,亦或者没有。
他像只是随意询问那般,这让鹤归感到了微妙的不适。
……与难以言说的恐惧压迫。
他皱了皱眉:“是又怎……”
他刚说出第一个字,修筠已经继续向前飞了。
与此同时的刹那——
好似有无形的巨手从半空中拦腰捏住鹤归,他成了神手中脆弱的人偶,被“咚”的一声,暴力地塞入湖底。
没有半点前兆,上一秒他还停在半空,下一秒沉重的湖水已尽数撞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大脑像是要全部被挤压拍扁,甚至没有容他挣扎的瞬间。
落入蛛网的弱小虫豸,即将被湖水吞噬殆尽。
鹤归成了这水中的一粒小小尘埃,仅仅随波逐流。
……
落雪再次做了一个梦,与上个梦境有些许重复,他依然是风盈袖的视角。
他梦到了风盈袖与一陌生少年。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风盈袖与那少年凑在一起,手指翻飞,很快编出一个草蚱蜢。
“真厉害,你怎么编的?!”少年惊奇的看着风盈袖手指。
“是我朋友教我的,你喜欢吗,喜欢我教你呀!”风盈袖将那蚱蜢轻巧地放在少年手心。
少年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将那蚱蜢还了回去。
“小孩子才玩这种东西,我七岁开始就不玩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掏出腰间佩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我爹说了,法术高强的人才能守护翠羽门,会编蚱蜢有什么用,会编蚱蜢能讨到老婆吗。要喜欢就喜欢会挽剑花的人,不夸张的和你说,整个酆都,就我挽的剑花最好看!”
风盈袖闻言挑了挑眉,醋味熏到他了都。
他右手扔起那草蚱蜢,又稳稳接住,道:“我没试过,还真不知道。我这就去问问你师妹,我会编蚱蜢,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说罢真的开始往外走,没走两步,听见了身后人连声喊他的声音。
“风盈袖!我和你开玩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风盈袖你别去,我……唉总之就是你别去行吗。我知道不好笑了点,对不起……”
“风盈袖……”
桃花瓣自他身后飘来,一片两片,几乎快成了一场粉色的雨。
风盈袖这才胜利般笑了起来,他终于肯回过了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看到了一片燥静的白。
不对……是落雪看到了一片白。
他处在一片白茫茫中。
梦是没有逻辑的,因此落雪很快接受了现实,他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开始向前跑。
落雪四脚着地,不知何时变回了狐狸。
直到跑了不知多久,他感到累了,才四脚一软,瘫睡在自己的尾巴上。
他的尾巴突然多了好多,它们毛茸茸的排在一起,成了一张床。
这让他能够在尾巴上打滚,每滚一圈,尾巴就会悄悄地移一个位置,这床便无边无际。
落雪发现,他不知何时与这梦境成了一种颜色。
等他呼噜呼噜的滚着自己玩够了,狐狸才抖抖尾巴,又向前跑。
啊……目的地是哪里呢?
落雪突然想着。
于是白色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落雪看到了一座石头做的山,山上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