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太阳偏西了,吃过后晌饭(冬天天短又没什么活计,漠北人一天吃两顿饭),杨成龙站在刘二柱家院门口喊:“二叔,吴先生让你上他那儿去一趟。”刘二柱在屋里大声答应着:“你跟吴先生说一声,就说我肚子疼去不了啦!”杨成龙“噢”了一声说:“那我们先走啦!”杨成龙说完话就走了。这时,胡八从自家屋里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先是抬脚瞅了一会儿刘二柱家的院子,见没什么动静,这才猫着腰,贴着柳条杖子往学堂那边跟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刘二柱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根榆木镐把,向村外走去。
胡八来到学堂旁边,找个柴禾垛藏起了身子,偷着往外看。不一会儿,吴一民领着杨成龙从学堂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胡八对这几个人都再熟悉不过了,跟在吴一民和杨成龙身后的是本村的郭三力和李大树。胡八心里想,“这两个人也是平时不安分的家伙,这回让我把他们一锅端了!”胡八从王八盒子里把手枪掏出来,偷偷地跟在这四个人的后边。吴一民他们净挑些有树毛子、柳条子的地方走。胡八心里想,“这就对了,他们也是怕我看见。”就这样,吴一民他们几个在前面走着,胡八藏藏躲躲地在后面跟着。到了西辽河的岸边,胡八看见吴一民几个人一下河沿儿就没影了。他立刻把手枪顶上子弹,猫着腰向河沿儿走去。到了河沿儿跟前他才看出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就着河坎子挖的地窨子。就在胡八端着手枪打量下边的地窨子时,一根抡圆了的榆木镐把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胡八“啊”的一声,一下子连人带枪就滚到了河坎子的下边去了。吴一民他们几个人在地窨子的了望孔里看到刘二柱子得手了,便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吴一民捡起地上的手枪说了声:“把这个狗特务捆起来!”杨成龙他们几个人上前就把胡八五花大绑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过了一会儿,胡八苏醒了过来,他只是被一闷棍打昏过去了。他睁开眼四外瞅了瞅,见刘二柱也在跟前,就说了一句:“我不让你跟他们跑,二哥你咋又来了。”然后转过头瞅着吴一民说:“我一点儿也没看错,你吴先生就是共产党。松琦太君让我找物证,这地窨子就是物证。看你们还有啥说的。”吴一民上前一步说:“胡八,你没看错,我们就是共产党领导的漠北抗日游击队,伏击日本人、打日本鬼子的军车都是我们干的!”胡八这脑袋让镐把砸了一下也就真转不了弯儿了,还嚷嚷道:“这回松琦太君还有啥说的,我人证物证全拿到了。你们好模好样地把我送到王爷府去,我保你们不死。”杨成龙上前踹他一脚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呀!”吴一民退后一步说:“现在我宣布:鉴于胡八死心塌地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充当汉奸走狗,漠北抗日游击队判处胡八死刑,立即执行!”胡八这时才好像醒过腔儿来,大声嚷着:“怎么,你们还要让我死?那可不行啊!我死了我家里的老婆孩子可咋整啊!二哥你也说句话呀,我可不能死啊!”看到胡八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刘二柱子心里有些不忍,便用手拽了拽吴一民的衣襟,小声说:“他哥,不中饶他一命,好好教育教育他算了。”吴一民坚定地说:“那不行,我们不能干放虎归山的事儿!”
“呯!”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胡八在地窨子东边的河坎子下边抽搐了几下便挺腿了。杨成龙他们几个人又用镐头刨下一片土河坎子,用一堆碎土盖上了胡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