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晋雯是一个纯粹的古代人,绝对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在他们看来,一个下人能为主子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他们只会虚情假意的挥挥手,一句厚葬,就代表着此事的终结。
如果那个下人还有家人,再赏下些银两,日后多多照顾一些,就已经算得上是大恩大德,仁慈善良。
然而对于晋雯来说,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现代的律师,哪怕是一次见义勇为,都是值得大肆表彰的。
更何况,在来古代之后,她的观念一次一次受到冲击,从雇人干活到买下人,再到如今下人在她面前死去,如果不买下人不将竹节引入晋府,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仿佛她才是那一个让竹节死去的刽子手,杀人犯,她是一名律师,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此时晋雯的信念,已经有被打垮的危险,此时如果没有人叫醒,给她心灵上的安慰,那么她日后行事,必定畏首畏尾,事事无成。
空气中的静谧,并不仅仅只在这一间房子里面传播,同时还影响到了外面,晋雯一定想象不到,她一个人呆在这一间房间里,外面却站着一批关心她的奴仆,也许并不是每一个都那样真心,但却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住在别庄里,负责畜牧和农田耕作的其他下人,晋武之所以那么放心晋雯一个人跟着梁大夫,前来救治之说,就是因为在别庄里还有这么一批下人,绝对不会让外人伤害晋雯,他却万万想不到,晋雯的自责之心已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些下人可没有晋武那样大的勇气,在晋雯禁止入内的命令之下,还敢进去干涉主子的事。
即便明知道,让晋雯跟一个受伤颇重的下人待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更何况就连梁大夫这个一直帮晋文治病的专用大夫,都被晋雯赶了的出来,他们就更加不敢擅自闯入。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粱大夫是自发的,站在门外等候。
晋雯平日里表现的成熟稳重,大气聪慧,让他完全忘记,晋雯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根本就不适合跟一个将死之人待在一起。
而且刚才晋雯的那个如丧考妣的表情,也让梁大夫误会了竹节的身份,以为竹节是晋雯的亲眷,如今受伤将死,才会如此悲痛难以抑制,他又哪里想得到,竹节只是晋雯的一个下人。
房间之内安静无声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下人察觉到不对劲,鼓起勇气向梁大夫询问:“梁大夫,竹节的伤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主子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还不出来,你这个大夫却在门外等候,里面是不是只有主子一个人?”
有了出头鸟,其他下人终于敢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为什么主子呆在下人房里面那么长时间,哪里合适?”
“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了吧?”
“就算主子平日里表现的再聪明,她却不到十岁,梁大夫让她待在里面,这样真的好吗?”
原本一脸平静的梁大夫,渐渐被流言所扰.
然而,从流言中提炼出来的元素,却在告诉他,他彻底误会了,竹节的身份,他居然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独自留在一个即将有人死去的空间里,一想到此处,梁大夫不禁脸色阴霾,隐隐有发青的趋势。
当他又再想到,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竹节的房间居然没有一点动静,以他作为一个大夫的经验来说,只怕竹节已经死去,以一般小孩子的情绪来说,此时的晋雯应该大哭出声才对,现下却没有一点声响,说明此事极不正常。
“该死!”
梁大夫越来越不祥的预感,致使他也顾不得顾及别人的流言蜚语,拔腿就向面前的房间冲去。
啪!
当梁大夫迅速的打开房门时,眼前所出现的一切,果然印证了他对于自己的猜想,甚至更加严重。
只见此时的晋雯,双眼呆滞无神,非但没有察觉到有人打开房门进来,就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在于医学上来说,这样的症状显然就是伤心过度或者惊吓过度,发了癔症。
癔症的突发情况多种多样,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像此时的晋雯一样,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点声音和动静,又不能冒然叫醒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下人们看见梁大夫一言不发的就向房间里冲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紧随其后的向房间内涌去,瞬间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