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夜落花(第2页)
“这水姑娘可真是……”
白果微微抬手,随从马上领会,立即抬起软轿,转身离去。正要出门时,黑衣男子却突然看向角落。
白果道:“什么事?”
黑衣男子盯了角落许久,才回头缓缓道:“不,没什么。”
白果一行人走后,角落里商陆才轻叹道:“马勃果然不一般。”
台上,水泽芝微微垂首,额前的垂下的发丝轻掩她清丽的容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果轻轻晃了晃手,道:“喂,琴心,琴心?你在听我说话么?”
琴心恍然回神,起身淡淡道:“该走了。”
白果一听,看了看手中紧握的酒杯,迟疑道:“这么早?”
琴心道:“队中法度第十一条,队士必须于子时前归队,违反法度者自刎以谢罪。”
商陆像是烫着了一般,一下子扔开酒杯,道:“走,快回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水池时,琴心抬首正撞上水泽芝微微抬头,华容婀娜,不温不火,一双秋水眸子依然脉脉含情,温柔动人。
琴心微微一怔,她平静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
水泽芝一身月白长裙静静坐在镜前,一只白莲铜簪放在袖口,黛眉重画,朱唇轻点,一切似乎已准备就绪。
她轻轻推开窗子,迎面的寒风吹落她的发丝。
她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轻声道:“真是个多雪的季节。”
雪花在掌心中融化消逝,她凝望着窗外的湖,盛夏的莲花早已凋零,就连些许痕迹也全无。
飞雪悄悄染湿她的发丝,几滴顺着侧脸滑过,落入颈间,浸入衣襟,她似乎出了神,许久才轻叹道:“世间万物都是有规律的,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莲花……本就不该在寒冬盛开。”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似自语,又似自嘲。
“叩叩叩,”门外丫鬟道:“姑娘,白大人送来的翡翠玉镯。”
水泽芝关了窗,微微敛眉,道:“进来吧。”
丫鬟推门,将玉匣轻放到妆台上,便恭身退了出去。
翡翠玉镯静静趟在匣中,水泽芝凝视许久,才缓缓带上。玉镯虽美,却如同枷锁,再美的白莲都会黯然失色。
不久,丫鬟在门外轻轻叩门,恭声提醒道:“姑娘,时辰到了。”
水泽芝起身敛裙,推门而出。果然,白府的车已经到了。车子缓缓碾过青石板上厚重的积雪,尽头便是飞雪园了。
……
飞雪园,中亘积水,浚治成池,弥漫处“望若湖泊”,园多隙地,缀为梅、竹丛、假山,堂、楼、亭、轩稀疏错落,茂树曲池,疏淡平朗。中有秫香楼、芙蓉榭、泛红轩、兰雪堂、漱石亭、冷梅渡、竹香廊、飞雪台、紫藤坞,放眼亭诸胜山林雅致。
而水泽芝将要在芙蓉榭奏琴。
白果端坐在上,接过侍妾递上的酒一饮而尽,见水泽芝到来,便笑道:“水姑娘车马颠簸,不如稍作歇息,一同饮几杯?”
水泽芝微微颔首,道:“多谢大人美意,贱妾不擅饮酒。”
白果道:“那姑娘今夜要作何曲?”
水泽芝抬首直视白果,道:“雪夜落花。”
白果微敛神色,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道:“好曲名。”
水泽芝轻敛袖口,便坐下奏琴。
操、弄、引、吟,平淡深远,缓缓弹去,细细审之,几带起,几拔刺,不疾不离渐入乱,一收痛快。
潇潇碧水,岳云如飞,白莲轻绽,初似微雨打白莲,极雨落之轻渺;序雨声大作,倏隐倏显,若莲将折;其将折也,忽复回直,雨中傲然;其将落也,雨息声停,云散月现,莲香阵阵。
琴声渐落,一切又平静如初。
白果起身,逼近水泽芝,冷冷道:“水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一曲雪夜落花若不细审,怕是如上阴山之路般茫然无味。”
他突地走上前,紧紧捏住水泽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直视,水泽芝惊道:“白大人自重!”
白果冷笑,沉声道:“不过是个琴姬,作什么清高?”
白果掐着水泽芝的手渐渐用力,袖中的铜簪滑落出来,她紧握铜簪,突地刺向白果,突如其来的袭击,白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铜簪穿喉,一双眼惊异突兀的瞪着,再无声息。
一声脆响,翡翠玉镯落地,碎成几段。
雪舞纷飞,钩子尾端连着一根细细的锁链,而钩子的一端已深深嵌入他的肩膊,稍稍用力便血肉模糊,他不退反进,恍惚间冰冷的剑锋已抵上他的脖子,一剑封喉,他的身体渐冷,直到被风雪淹没。
他用剑抵着地,微微喘息,还未喘息半刻,他突然挥剑一斩,“叮”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落,接着落入黑暗,一闪而过。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脸滑下,剑虽斩断袭来之物,却在他脸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眼角到嘴边,深而长。
……
冰冷的水从头倒下,他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默默无声的站着。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流过他脸上的伤痕。
商陆微诧,道:“能把琴心划伤,看来马勃果然不一般。”
琴心默然,不管怎样冲洗,伤口依然流血不停,他用力的擦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擦不净。
商陆叹道:“听说含有怨念的伤口不会轻易愈合。”
琴心微怔,轻轻抚着脸上的伤痕,久久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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