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突地蹲下身来,看着胡子的手,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已经因死亡开始渐渐僵硬,他的尸身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细小圆润的鹅卵石。
琴心注视了一会儿,默然捡起一块鹅卵石,开始掰胡子的手,扭曲的手指中果然夹着什么东西,似乎是纸张的一角。
琴心拿着他胡子手中的纸片,喃喃道:“通?”
杜若不禁皱眉,沉吟道:“通?莫非是通源号?”
琴心道:“现在也未可知。”
他起身道:“知道他的死因么?”
杜若道:“这么晚去哪里找仵作?”
琴心抬头望着嵌在明月中十层楼阁,道:“若是蓉姑娘在就好了。”
只听得一人咯咯笑道:“原来剑哥哥这么想我!”上官苁蓉忽的从树上掠下来,笑看着琴心。
张小蓟不禁道:“上官姑娘真是神出鬼没!”
上官苁蓉上前蹲下身来,摸了摸胡子的尸体,道:“死者男性,约三十岁。”
她按了按胡子的头部和四肢,道:“全身皮下出血,四肢和颅脑开放性骨折,内部多发性脏器剧烈伤,典型的坠落死亡。”
她起身看着地上的血迹,道:“从现场的血迹来看,他坠落时并未死亡。”
杜若看上官苁蓉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敬佩,道:“那你能推断他坠楼的大概高度么?”
上官苁蓉看了看十层高的楼阁,道:“此楼竟造的如此之高!”
杜若看了看琴心,道:“每层大概二丈六尺到七尺之高。”
琴心道:“那就是约二十六丈到二十七丈高。”
上官苁蓉道:“死者身体松软如沙包,全身粉碎,坠楼高度与坠楼冲击力成正比,坠楼高点应该在此楼。”
琴心立即展动身形飞掠上去,紧接着杜若、辛茵芋、张小蓟、上官苁蓉也跟着飞掠上去。
等他们飞掠上楼时,只见琴心站在楼缘,夜风拂起他的衣衫,他瘦削的身形几近坠落。
琴心道:“胡子应该是站在在下这个位置。”
张小蓟道:“你怎么知道?”
琴心道:“胡子下坠时方向必将发生改变,而此楼高约二十六丈,那么他坠落时的水平初速度应该相当于一个男子慢跑时的速度。”
他顿了顿,接着道:“也就是说,胡子不是一步迈出去的,而是小跑着跳出去的。”
张小蓟不禁出声道:“完全听不懂。”
琴心道:“这足以证明如果无人将胡子用力推出,他应该落在距离此楼更近一点的地方。”
他看着楼下胡子的尸体,道:“可胡子真正的坠落点却在距离楼底更远的凭栏处。”
杜若道:“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测,公堂之上是要讲求证据的。”
琴心转身看着杜若的脚下,道:“证据就在你的脚下。”
杜若闻言正欲退开,去哦被琴心叫住,道:“别动。”
杜若看着脚下,似乎是一些粉末。
上官苁蓉捻了一些,仔细闻了闻,道:“药物粉末,有特殊辛味。”
她仔细捻了捻,道:“是曼陀罗种子。”
琴心道:“不错,胡子应该是被麻醉后,从此处被推落。”
杜若道:“可你怎么知道他服用了曼陀罗种子粉末?”
琴心道:“在下之前收到过胡子寄来的纸张,上面还站着一些酒迹。”
他从怀里掏出纸张,递给上官苁蓉,道:“应该是有人事先在他的酒中掺了曼陀罗种子。”
上官苁蓉闻了闻纸张,道:“不错,的确是曼陀罗种子。”
杜若环视四周,道:“可这四周除却我们的脚印,就只有胡子的脚印,何来被人推下楼一说?”
张小蓟环视四周,道:“的确是,他总不至于是鬼魂飘动而行。”
琴心沉吟片刻,突地看向杜若身后,他们所在的并非平坦无物,后面是一个登高点,若是从楼下上来,必须经过登高点。
台阶上还泛着点点莹光,一块破旧的木板躺在一边。
杜若转身上前,捡起一些细小圆润的鹅卵石,道:“这是……鹅卵石?”
琴心上前看着台阶,第三阶上还残存一些划痕,他看了看台阶一旁边缘磨损的木板,不禁皱眉。
他翻了翻木板,果然木板反面有一些划痕,他掏出之前捡的鹅卵石,轻轻划在上面,便见一道划痕。
琴心恍然道:“若是从楼下上来,必然经过登高点,而此处又恰好有台阶。”
杜若道:“怎么讲?”
琴心将鹅卵石铺在台阶上,又将木板放在台阶上,道:“胡子经由此处下台阶时,踩了木板,鹅卵石滑动牵动木板前行,而木板撞击到了台阶,是以在第三阶留下了撞击痕迹。”
杜若道:“是以他顺着木板坠落?”
琴心道:“不,有人事先将胡子麻醉,然后将他搬运到此处推下,造成自杀的假象。”
杜若道:“可到底是谁要造成胡子自杀的假象?”
琴心看着张小蓟,道:“大叔,你闻一下纸上的酒,是哪家的?”
张小蓟正听得头晕,一听酒,突地眼前一亮,笑道:“酒当然是我最了解了!”
他仔细闻了闻,笑道:“是街角老板娘家的烧刀子,要命的烧刀子!”
琴心道:“这就要问老板娘胡子死前与谁见过了。”
空旷的街上响起一阵敲门声,只听得一女子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大半夜叨扰老娘?”
老板娘披了件衣衫推门,只见门外站了一群人,吓得她立即退了一步,道:“你……你们是谁?”
辛茵芋上前,掏出令牌,冷冷道:“天心流例行检查。”
老板娘看了看他们身上的黑色衣衫,袖口还绣着白色流云图案,的确是天心流。
辛茵芋推开门,看着屋里杂乱的桌椅,不禁皱了皱眉。
随着一行人走进去,老板娘道:“几位大人,现在都已经是丑时了,喝酒也要明天呀!”
杜若环视四周,道:“胡子今天在这里见了什么人?”
老板娘道:“什么胡子?我不认识!”
辛茵芋手中剑微微出鞘,冰冷的剑身映出她漠然的神色。
老板娘立即道:“原……原来是那个胡子,真是,不早说!”
她想了想,道:“是个挺眼熟的男人,貌似是通源山庄的管账管家。”
杜若道:“他们谈了什么?”
老板娘道:“那就不清楚了,只隐约听得些醉香楼、银票、运走高飞什么的。”
杜若起身,道:“去通源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