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上官苁蓉道：“莲心，今天渡口的事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沈莲心笑笑，道：“没什么。”

    上官苁蓉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抬头看着沈莲心，道：“关于罗刹计划，你到底知道多少？你负责哪部分工作？”

    沈莲心微怔，道：“罗刹？我知道？”

    上官苁蓉微微敛眉，直直盯着沈莲心。

    沈莲心敛眉道：“你这是在审讯我么？”

    上官苁蓉看着沈莲心的脸色，道：“你生气了？”

    沈莲心默然端起茶细细品着，隐藏在袖中的左手却不可遏制的轻抖着。

    上官苁蓉道：“我大老远的从华山回来，你就给我这幅样子么？”

    沈莲心笑笑，道：“没事的，我们出去，你的行李不还没有收拾么？最近外面混乱，你不如在四宜山房先安顿下，一个女孩子在外总是不安全的。”

    上官苁蓉笑笑，道：“好，我就不客气了。”

    淡淡饭香飘起来，只听得外面沈夕雾欢呼道：“吃饭了！”

    沈莲心道：“出去吃饭了。”

    “我开动了！”

    张小蓟瞄准张天冬碟子里的鱼，正准备一筷子夹过去，张天冬突地抬臂一挡。

    张小蓟不禁道：“秀才，你居然……”

    张天冬咧嘴笑笑，道：“大叔，被你抢了那么多次，我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张小蓟道：“那日*你抢我的鱼，我还没同你算账！”

    张天冬道：“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温陵游坐在琴心旁边默默吃饭。

    沈莲心端上来一盘鱼，笑道：“松鼠鳜鱼！”

    张小蓟眼前一亮，笑道：“啊！是我的最爱！”

    张天冬嫌弃道：“大叔，有点出息好么？”

    上官苁蓉笑道：“我刚回来就能尝到沈大小姐的手艺，真是不胜荣幸！”

    张小蓟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不禁叹道：“丑女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张天冬道：“对了，天心流怎么会突然抓走上官姑娘？”

    沈莲心微怔，随即笑道：“书生，就你话多！不过是他们要抓一个激进分子，担心苁蓉的安危罢了。”

    上官苁蓉笑笑。

    饭后，琴心倚在回廊上，静静看着水中的鲤鱼。

    温陵游道：“现今杭州知州已经调任别处，朝廷不久应该便会派下来新的知州。”

    琴心道：“管龙叶。”

    温陵游微微皱眉，道：“枢密院第一高手，敏锐的洞察力，可怕的实力，绝佳的领导力，杭州即将变天。”

    琴心道：“到时天心流也会重新整改。”

    温陵游道：“是淘汰，还是顺应……或许会像天道流一般。”

    琴心道：“你还没有放下。”

    温陵游道：“你清楚上官姑娘最近的研究么？”

    琴心道：“蓉姑娘似乎一直在钻研望月楼黄药子前辈留下的医术笔记，关于罗刹。”

    温陵游皱眉道：“果然……”

    琴心道：“虽然蓉姑娘不言及此事，但从淮西军变之前就已经有人瞄准了她，她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罗刹计划？”

    温陵游道：“以上官姑娘的医术，应该不是罗刹的核心，就算他们要研究破解罗刹，也必须要有实验体，这才是核心。”

    琴心道：“管龙叶一来，事态势必复杂化，他志不在罗刹，而在于打击激进分子。罗刹计划不过是个诱饵烟雾。”

    温陵游道：“你今夜要去打探么？”

    琴心道：“自然要去的。”

    沈莲心缓缓走进沈家祠堂。

    她神色漠然的看着陈列在她面前的牌位。

    她低声喃喃道：“神道无念……罗刹计划……上官苁蓉……”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身跑出去。

    庭院里，琴心还倚在回廊的柱子上。

    沈莲心不禁放慢了脚步，道：“琴心……”

    琴心起身，转头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沈莲心道：“我……睡不下。今日渡口……”

    琴心道：“你在害怕？”

    沈莲心道：“苁蓉就在我们的身边，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第一次觉得性命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卑贱。”

    琴心笑笑，柔声道：“其实你不必逼自己如此坚强的，你是人，不是神，活着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荣誉。人活于世，不过百年，有心爱的人，有自己从事的事，就足够了。毕竟，生命的意义本就在于为了活着而奋斗。”

    沈莲心道：“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万仞高峰之上，琴心……若是有人逼你杀人，你会怎么办？”

    琴心微怔，道：“怎么了？是谁逼迫你？”

    沈莲心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很迷茫。”

    琴心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在下虽然不知道你你此时此刻的心境，但无论何时，保持善良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了缓，道：“在下最迷茫的时刻，是你照亮了在下。你是这个家中唯一秉烛照明的人，在下时常希望你能将光明的盈余分给在下一切……”

    ……

    船上，行李纷纷被倒出来。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罗青黛转身道：“大人，毫无所获。”

    管龙叶道：“不，收获很大。”

    罗青黛道：“哦？”

    管龙叶翻着黄药子的行李，道：“苏州的茶粉，宜春的肥皂，应天府的纸张包裹的嘉兴的油饼。这一切说明了他的行李是临时准备的，他走的很匆忙，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出发地。还有，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郎中。”

    他顿了顿，道：“我仔细观察过他的手，若是游医，他的手心不会有那么多茧子，他的食指出有很明显的线痕，显然是常年从事外伤治疗。但他能成功逃脱，也说明了他武功不弱，他是个细作。他来自朝廷与江湖激进分子之间的望月楼。”

    罗青黛道：“如此看来，他一定是很关键的人物。但为什么是医术高绝的鬼药使黄药子？是为了某些异常重要的医学研究么？”

    管龙叶道：“他只是一条链子，若想抓住一个梦寐以求的事，就必须抓住链子，锁定细节，只可惜让他跑了。”

    罗青黛道：“大人如何确定他来自望月楼？”

    他顿了顿，道：“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隐藏自己身份的郎中，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诸子之说时，他的眉毛微微上耸，因为他知道禁书是在一一零二年，而不是一一零四年，他想说，但他忍住了。”

    管龙叶起身道：“希望能尽快缩短我们见面的时间，我们的目的地相同，目标也可能相同。”

    罗青黛道：“大人，你指的是……”

    管龙叶道：“罗刹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