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逃避,他能做的只有逃避。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沉重了,就像沙漠里的一朵花,他不敢摘,怕摘下来就只能面对失去。
但是现在他很想拥有。
本能催着他放下所有的犹豫和逃避,抖着手拨封沥川的电话号码。
宋一乔,宋一乔,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和借口。他知道他正在为自己找一个绝妙的借口,就像借酒装疯,或者在愚人节说我爱你,他得借着发情期来说点什么。
比如。
喂,封沥川,奶奶去世了。
我很难过,也很想你。
奶奶家的灯是凌晨四点的筒子楼唯一的光亮。
封沥川车子甩在楼下,一步跨上去四阶台阶。他装了一肚子的焦急,浑然不觉已经散开的那股橙花香甜的味道,直到迈上二楼,他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直接裹了他一身,封沥川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想深呼吸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深呼吸的后果是直接让自己失控。
“封沥川?”微弱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
封沥川嗓子一紧,他脚步也不太稳,朝前走了几步,看见跪在地上的宋一乔。他脸颊通红,不光是脸颊,红色蔓延到耳后和锁骨更深的地方,低垂着头,脊骨分明地弯着一个弧度。本来就瘦弱的人染上一层脆弱的美感,都说Alpha是掠夺者,封沥川以前从没这么觉得,但此时此刻他大概理解了“掠夺”这个词的含义。
“是我。”
宋一乔松了口气,他声音很轻,整个人放松下来,“抱歉,这么晚让你过来。”
封沥川无心应答什么,他感觉自己理智的线在被不断拉扯,但宋一乔也没想等他的回话。宋一乔继续说。
“我可能是……发情期到了。我……”
宋一乔顿了一下,伸手拽住封沥川的衣角,仰起头,微圆的眼睛里盛满了水光,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可以先带我回房间吗?”
封沥川二话不说,将处于发情期的omega直接横抱在怀里。
今晚的星星很亮。
封沥川环住宋一乔的腰,让他整个人紧紧贴着自己的小腹。
宋一乔鼻尖缠进来一点薄荷的味道,他无意识地抓住封沥川肩膀,凑近了闻。
“知道怎么渡过发情期吗?”封沥川咬着牙根,逼迫着自己最后的理智不要下线,他浑身都沾上了橙花的味道。
“……抑制剂。”宋一乔分出一点清明回答。
“还有呢?”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被Alpha的信息素逼得通红,眼泪开始往下滚,扒着封沥川的身子往他怀里挤。
“宋一乔,说话。”
说什么?宋一乔从自己混沌的大脑里翻找,那点薄荷的味道是巨大的诱惑,扰得他只想沉溺进去。他感觉到封沥川捏着自己的脸跟自己接吻,唇舌纠缠之后抵着自己的额头再次发话。
“宋一乔,说喜欢我。”
宋一乔哭得气息不足,他被烧得丢掉理智,抖着声音问,“我可以吗?可以喜欢吗。”
齿尖就抵在宋一乔的腺体上,他从体内渗透出来本能的恐惧和期盼,但它们只轻轻擦过去,封沥川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你可以,说。”
“喜欢……我喜欢你。”
薄荷信息素猛地张开,宋一乔睁大眼睛,他浑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的侵略感直接占据了他的大脑。有点疼,但是更多的是满足,心理上的满足。宋一乔眼睛愈睁愈大,封沥川咬着他的力道好像在逐渐加大,他忍不住腿软,又被封沥川一把捞进怀里按着腰固定住,隐约的呜咽声从宋一乔嗓子里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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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的发情期根据个人体质和处理方法不同而持续时间不等。
宋一乔因为自己体质特殊,再加上奶奶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情绪的不稳定让他深深陷入发情热,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感觉到意识慢慢清醒。
他的记忆对昨晚到现在的事情有很短暂的空白,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污渍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一些。宋一乔心脏猛烈地跳了几下,后知后觉,他被封沥川暂时标记了。
标记。
对于宋一乔这个半路出家的omega来说,他对很多事情的意义都是懵懂的。比起标记更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是封沥川逼着自己说出来的喜欢,宋一乔记不清封沥川逼着自己说了多少次喜欢。他想不起来太多,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哭,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哭。
接下来呢?在一起吗?
宋一乔又开始害怕,他真的太不安了,他给自己的人生预想里从来都没有这个环节,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别人,更不知道如果有人喜欢他的话会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甚至开始后悔他给封沥川打的那个电话,如果他自己回房间用一支抑制剂,现在说不定也已经好了,而且他和封沥川就像以前一样。
“醒了?”封沥川手里拿着一条打湿的毛巾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床上的人睁着眼睛。
宋一乔一愣,转头看见封沥川从门外进来,平时的那个自卑又理智的宋一乔又回到他身上。封沥川身上穿着一件蓝色长袖,就像宋一乔第一次见他那时候一样,他金贵又骄傲,就算已经在怀城生活了这么久,他身上还是与怀城截然不同的气质。
而他现在站在自己这间破旧的小出租屋里,整个人就像掉进了一座与之格格不入的牢笼。
封沥川坐在床边,伸手探宋一乔额头,“有不舒服吗?”
宋一乔把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不许胡思乱想。”封沥川把毛巾盖在宋一乔额头上,说,“本来想慢慢对你好,没想到被打乱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