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巷道中被白甲兵制服,押着走上了一条虞芝从未见过的小道。
绕过迷阵,他们驻足在一面石壁前。
这石壁之上是一幅看不清晰的壁画,有着凤凰、火种,化作人形的族人手中捧着形状奇怪的物件。虞芝只藏在远处瞧了一眼,心中猜测这是天凰族的至宝——天上星。
为首的白甲兵在石壁上以灵力勾勒出一道羽翼展翅图案,随之有扇暗门缓缓拉开。里面一片漆黑,是外面这些明亮晃眼的光无论如何也照射不进去的地方。
只是一个入口,虞芝便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灵气冲击,不知晓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丁闻痛苦的声音不绝于耳,似是对这里极为恐惧,誓死不肯进去。但他技不如人,只能任人摆布,在虞芝二人的注视之下被推进石室。
依靠着法宝藏匿气息,虞芝二人跟在这群白甲兵身后混进了内室。
随着一声巨响,暗门紧紧闭上,连最后一丝光都被斩断,如同割出两个空间。
进了里面,灵力的供给也一并被隔断,谢朝兮眼见两人身形渐渐显露,连忙牵着虞芝的手腕,带着她藏在了一根石柱之后。
在这样暗的石室之中,本应一点也看不见彼此,但虞芝先前答应过段清在衣裳之上刻画的汇光阵却被触发,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发出几道明亮的红光。
纵然白甲兵已然转弯进入另一个拐角,这光仍是被人注意到。
“何人在此!”有白甲兵大喝一声。
虞芝甚少遇到如此慌乱的时刻,但这衣裙穿起来本就繁杂,灵力又被阻断,一时三刻实在难以将这身长裙褪去。
眼见着那人已转过弯,就要往这根石柱走来,虞芝已将绕雪丝滑出指间,准备迎面而上。倏忽间,一片温热的气息忽然裹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覆盖住,遮起了一身的华彩。
是谢朝兮脱下的外衫。
这件衣裳之上也被她绘制了汇光阵,只是她当时并不上心,不过随手画了两道,发出的光亮本就微弱,又被他反过来裹在她身上,那光亮竟然尽数溶于黑暗之中。
她被谢朝兮抱在怀里,脊背紧紧贴着冰凉坚硬的石壁,身前却是温暖的身躯。漆黑无光的石室之中,连呼吸声都被屏住,只有两个人依偎在狭窄又逼仄的石柱夹缝之中,一言不发,却又四目相对。
虞芝注视过许多次这人的双眼,她甚至喜欢在里面看到各种各样的情感,不论是好的,或是坏的,只要是激烈而汹涌的,她都能获得一种近乎餍足的得意之感。
也许是因为初次见到他时,他的身躯之内仿佛蕴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力量,双眼之中总有一种近乎于悲悯的平静,仿佛芸芸众生都令他心痛,苍生百态都令他怜惜。
这一路走来,她见到了这双墨黑瞳孔之中的崩溃与痛苦,见到了天真与不忍,但此时,她也有些看不清了。
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的黑白分明的双眸,却更复杂了些。里面盛满的,是紧张、担忧、恐惧……还有,她辨认不清的情意。
耳边似是传来了什么动静,将那名本该走到他们身边的白甲兵吸引过去,让他们逃过一劫。
但环在腰间的手却迟迟未松开。
在方才千钧一发之时,他们的身体贴在一处,几乎没有留出一丝空隙,像是连经络之中流动着的血液灵气都顺着接触在一起的肌肤交换,循环往复,将对方体内那猛烈的悸动与心跳都传递到虞芝的感官之中,驱散后背的冰凉与阴暗。
虞芝看着他的眼睛,分明是昏暗得连眼睫都看不清的地方,她却恍然大悟,连琥珀色的眸子都染上几分愉悦,眼尾的红痣如同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艳色,将人吸进去,再也挪不开目光。
她的唇角一寸寸绽开一个轻柔而妩媚的笑。
原来这样的眼神——是沦陷啊。
第44章 我会不会——杀了你?
这石室之中道路崎岖, 好在往里走后,有微弱的光自两侧墙壁之上投出,将前路照得模模糊糊, 不至于一脚踏空。
眼见丁闻被投入一件铸着十八根铁柱的牢房之中,虞芝敛了声息, 等待着白甲兵离开。
一路走来, 她已见到了九间牢房, 里面关押着的人族修士不少,几乎每间都有三五名。每间牢房隔得极远,几乎要走上半炷香才能看到另一间。
看来丁闻所说的五名修士也不过是他当时所在的那间屋子的人数罢了。
这些修士的皮肉如同挂在骨头之上, 干瘪枯瘦,形容枯槁,脸色蜡黄,难看至极,是断了许久灵气的模样。
想必他们的气海都已在枯竭边缘。
她当初与谢朝兮被困在秘境之中,灵气不足,灵力消散,都远远未到眼前这些人的模样,也不知他们究竟被关押在此处多久了。
“芝芝, 他们要离开了。”谢朝兮附耳低声提醒她。
白甲兵将丁闻推进牢房之中,便要离开。虞芝跟着他们到了门边, 暗自记下打开石室门的手法,接着在石门轰然关上后, 转身回到丁闻被关押的那儿。
方才他们藏在暗处, 并未接近。此刻到了漆黑粗大的铁柱边,虞芝才感到迎面而来的热流,几乎要灼伤她的面容, 蒸干体内流转着的、仅存的灵气。
谢朝兮在身后拉了她一把,将她从破天的热与烫之中扯出来,避开了汹涌的蒸腾波浪,呼吸到干涩却冰凉的空气。
光线太过昏暗,那群白甲兵过来之时也无异样,虞芝没料到此地竟然暗藏异处。
想了想,她将绕雪丝挥掷在铁柱之上,果然发出一道清亮的响声。
里头被灼伤的丁闻从地上弹起一瞬,神色紧张,担心是白甲兵去而复返,顾不得燚屋之中有多么滚烫,一个劲往里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