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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丝缠上董义脖颈,温热的血喷溅而出,众人的眼中俱是惊骇。
“义哥!”董诚大喊一声,对虞芝的恐惧也被忧虑压过,质问道,“你不守信用!”
他急得动作愈发大了起来,浑身皮肉被狠狠割伤,又开始渗血,但实力悬殊,无论如何也睁不开身上的绕雪丝,只能看着自己亲兄弟的脸色涨红泛青,双眼翻白。
董义好歹也是个金丹期的魔修,濒死之际,自然不会毫不反抗。他九死一生才能走过沉鸦涧,岂能甘心折在这里?!
他周身魔力暴涨,直将虞芝逼退两步,手上紧捏着的银丝也不由得送了几分,令董义寻到了个喘息的机会。
董诚面露喜色,竟真以为他们能与虞芝有一争之力,甚至对身边的柴岫等人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我们五人一齐动手,还怕制服不了这女魔头?!”
虞芝听得发笑,她一个灵修,被这五个生长在魔界的魔修称为“魔头”,真是荒谬。
她眼底一片冰冷,唇角却勾了起来,是被惹怒的模样。
董诚的话说得好听,但董义的死活与其余三人有何干系,左右死的不是他们自己,何必出这个头。
何况,虞芝分明是元婴期的修为,他们五个金丹,便是加起来也打不过她,更不用提此刻他们还都被这不知底细的银丝制住,稍一用力便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见这三人还算安稳,虞芝脚尖轻点,将地上随意摆放的几块石子踢到董义两兄弟身边,瞬间在他们二人的周身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有浓浓的血气充斥着鼻尖,吞噬着全身的魔力。
这些石子看起来是胡乱散落的,实则都不是寻常石块。
虞芝温养恶骨石这么久,总有魔气恶念没能被尽数吸去,便落到了这些小石头上,将它们也浸出些许血气。
她闲来无事,便拿着这些石子摆弄阵法,竟比灵石还好用不少,对魔修威胁极大。
董义逃难多日,又被虞芝绑来,便是此时再紧急,他又能逼出多少魔气,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被那阵法吸了个干净,软倒在地上。
他脸上的愤恨之色再藏不住:“不可能是我!”
他与诚弟都选的郑梦,即便那对夫妇变了主意,也应当是郑梦与他一样才是,为何会如此?!
虞芝莲步轻移,足尖抵上他的咽喉,俯瞰着他,轻蔑道:“杀你,还需要借口?”
见董义只剩一口气了,虞芝松了松力道,眸光微转,看向一旁被阵法困住的董诚,开口道:“瞧你们这兄弟情深的模样,不如这样,我只杀一个。董诚,要不,你替你这位兄弟去死一死?”
董诚挣扎的动作兀然顿住,惊惶不定地看向她与董义:“你说的可是真的?”
虞芝不搭理他,只是含笑看着他,随他信不信。
这笑容看得董诚心底发凉,他面色变了又变,显然并非是在犹豫虞芝所言真假,而是并不愿替董义去死。
他的神情实在太过好懂,董义自然也看了分明。他神色灰败,瘫在地上:“诚弟,她的话,如何能信?我死便死了,董家总要有人的!”
“义哥!”董诚眼眶含泪,却始终未说出愿意替他而死的话。
“好惨啊。”虞芝感叹道。
她转身面向董义,掌心多了把匕首,递给他之后,又提了个建议:“这样的弟弟,有什么好的?不如你将他杀了,我放你走啊。”
董义不自觉收紧了手指,将匕首攥住,竟真的站起来,在董诚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第63章 是你活,还是他活?
魔界本来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 从有记忆始,眼前便是厮杀、争抢、死亡,能活到今日, 已是他拼尽全力换来的了。
董诚是他的弟弟,但也只是他的弟弟罢了。他曾以为自己是愿意为他去死的, 可到了如今, 匕首握在手中, 他才清晰地意识到,他更想活。
与董诚的鲁莽不同,董义平日里更显沉稳, 是在兄弟中掌握大局做出抉择的那个人。只是他从未料到,竟然有一日,他将在兄弟二人的性命中做个选择。
“诚弟,是我对不住你。”董义声音哽咽,可握着刀柄的手竟无一丝颤抖,稳稳当当朝着地上男子的胸膛刺去。
“义哥、义哥……”董诚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不愿相信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哥哥竟然果真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自然,他刚才听了虞芝的话,也没能狠下心替董义去死。甚至隐约有几分庆幸面对的是义哥, 是对他这么好的义哥。
可身份换过来,他眼见董义宁愿亲手杀了自己, 也要活下去,他只觉万分痛苦。
不应如此、不该如此!
董义难道不应该像过往的几十年一般, 始终照顾自己吗?
他甚至分不清心头的悲痛究竟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 还是源于董义抛弃自己,选择独活的难以接受。
眼眶中的泪流得更快了,他不住向后挪动着身子, 试图躲开朝他刺来的刀锋。但两人如此熟稔,几乎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对方识破,他避无可避!
就在胸口传来刺痛,刀锋插进皮肉的那一瞬间,他看见董义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凸出来,整个人止住了动作,被人向后拉去。
董义的脖颈不知何时又被缠上那根银丝,将他的咽喉勒得死紧,脸色青紫。本就受了伤的那道血痕变得更深。眨眼间,他的头颅在董诚的眼前抛起,翻滚于空中,接着骨碌碌滚到一边。
这番变故实在太快、太突然,董诚甚至没有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家兄弟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时至今日,他才知晓,原来人在巨大的惊愕之中,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
他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具仍在淌血的尸体,鲜红的血一点点渗到了他的脚边,染红了他的衣裳。而那个罪魁祸首却神色平静地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条看不清具体模样的链子,淡然地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