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禅以为姬无昌说笑的, 结果晚上，他真的来了。

    屏退宫人后，姬无昌先倒了一杯酒, 端着杯盏，走到何禅面前，递给了他，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在何禅有些茫然的眼神中, 说：“喝下交杯酒，以后师父就是朕的人了。”

    何禅低头看了看手中青玉色的酒杯，有心拒绝, 结果姬无昌根本不给他机会，抬起他的胳膊，强制性喂他喝了这杯酒。

    酒水清冽、入口甘甜，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 下肚后，酒劲儿才微微上来，使何禅脸色看起来红扑扑的, 有点熏熏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酒, 前世身体不好, 家人都不让他碰，这辈子就算了, 忙着活命，哪有时间喝酒。

    “师父？”姬无昌这会儿也察觉到何禅的不对，试探的喊了一声，何禅懵懂的抬头，一双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落入姬无昌的眼中。

    “肿、肿么了？”何禅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还有些大舌头。

    姬无昌懵了半秒，没想到他一杯就醉了，虽说他有过用烈酒把他灌醉办事的想法，但临了，许是心里那抹不甘，他终是让人准备了清酒，并不醉人。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杯清酒，就把人灌醉了。

    合该他今晚入洞房吗？

    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姬无昌心情略有些激荡，望着眼前在烛火下，人比花娇的何禅，姬无昌心跳猛地加快，面白如玉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羞涩。

    他坐在何禅旁边，未了，往何禅身边挤了挤，减掉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

    “师父，你还好吗？”姬无昌胸口鼓涨涨的，如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试着去拉何禅的手。

    “好、我好的很。”何禅脑袋晕乎乎，睁着纯净、无辜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姬无昌，然后说：“你、你不好。”

    姬无昌：“……朕怎么不好了？”

    “你对我图谋不轨，你、你不孝！”何禅一脸控诉，心里只觉得自己好委屈，本来活着就难，这几个徒弟还看他不顺眼，天天欺负他。

    “朕哪有欺负你。”姬无昌可不认，他对他好都来不及，何来欺负一说，这锅他不背。

    “你想拉着我死。”何禅噘着嘴，很不开心。

    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他想长生，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只要师父答应和朕在一起，朕不仅不拉着你死，还会倾尽所有，给你续命，你觉得如何？”姬无昌终于握住了何禅的手，忍住内心的欢欣，循循善诱道。

    “不、不行的。”何禅摇头，他这会儿意识不到姬无昌的情绪，几乎是顺着本能说：“没法续命，任务完成不了，我就会死。”

    闻言，姬无昌脸一沉，抓着何禅的手也猛然握紧，“为什么，你那个系统威胁你？”

    “没、没威胁，我、我本来就要死了，它给我续命呢。”何禅傻呵呵一笑，忽而眉一皱，接着说：“就是任务，可能完成不了，越来越难了，我感觉他不怀好意。”

    姬无昌心思一动，继续问他，“任务是什么？”

    “任务是％＊#ソ”

    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没听见。

    姬无昌拧眉，再次问了一遍，然后何禅说了，结果他还是听不清，那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怎么也传递不到他耳朵里。

    就连心声，在这一刻，都安静了。

    姬无昌意识到，这是那个叫系统的道器的手段，以往，那个人拥有这等道器，他只会嫉妒、埋怨天道不公，为何像他那种人，还能得到道器的垂青。

    若不是忌惮道器的存在，那个人早被他们弄死了。

    但现在，换了个人，再看道器，姬无昌只觉得心底发凉。

    禁不住上前揽住何禅的肩膀，姬无昌微垂着头，时常凌厉逼人的凤眸中，此时满是柔情与温和，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细心呵护，“你能剥离系统吗？”

    他始终认为，何禅被系统控制了，包括生死，如果可以，他想尝试剥离系统。

    这也是他们几个一直在研究的内容，之前是为了弄死那个人，现在却是想保护他，让他不受系统的控制。

    可惜参考物太少，恐怕除了上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道器。

    何况，这个叫系统的道器，和一般道器还不同，姬无昌怀疑，这个道器有意识，且一直有个目的。

    甚至这个目的，是以他们几个师徒展开的，何禅他不清楚站位，但自己，以及其他几人，是棋子，这点毋庸置疑。

    前方一团迷雾，身后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他们前进，这也是姬无昌，并不想继续顺着那只推手活下去的真正原因之一。

    然而，何禅还是成了他的阻碍。

    倘若除夕夜那天，他没有来，自己恐怕早就离开了，不用再面对这些烦心事。

    或许他自己都诧异，低估了何禅对自己的影响。

    谁能想到，仅三个月时间，平常不时气他、怼他的人，会在他心底留下那么深的印象。以致于另一个他，都舍不得朝他下死手。

    姬无昌呼了一口气，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想当个棋子。

    但为了何禅，他决定换个思路对待这个系统。

    当然，能剥离最好。

    “剥离？剥离了，谁给我续命？”何禅眼里明晃晃的真诚，令姬无昌一颗心越发沉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问。

    何禅摇头，一本正经道：“要是有别的办法，我才不要再见到你们。”

    姬无昌脸一黑，没好气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朕？”

    “不是你，是你们。”何禅强调。

    姬无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