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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长既然是特意将他支开的，给的理由总不能太差。
姜长泽从怀中拿出三个银锭子交到叶小棠手上，笑着道：“说是县里给之前上战场打过仗的人都发了补贴，这是我和正叔的，一人十五两，你收着吧。”
叶小棠不疑有他：“一人十五两，这么多呢。”
说完又觉得不对，讪讪道：“也不能算多，毕竟是拿命换来的。”
姜长泽笑容又大了几分：“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叶小棠脸上有难过，眼底有心疼。
她虽然没亲眼见到两军交战，但从姜长泽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也想得到那有多可怕！收起银子，喃声道：“这些钱可不能乱花，要用在实处。”
姜长泽逗她：“要不供起来，我们不花了。”
叶小棠半秒破功，伸手打了他一下，娇嗔道：“讨厌。”
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两人聊了会儿别的，叶小棠忽然想起州赛的事，问道：“你去保长家，他可有提到州赛何时开始？”
姜长泽摇头：“推迟了。”
“为何？”
“说是京里来的消息，具体何时开始要等乡里通知，让稍安勿躁。”他只听保长随口提了句，也没太详细问，见叶小棠面露疑惑，便又道：“你要想问，我再去趟保长家。”
叶小棠：“不用了，既是推迟，有消息他们定会来通知的。”
姜长泽点头。
叶小棠又道：“我们田里的稻苗长势不太好，我去问田叔，他过来看了看，说咱们这片地土质一般，得施肥。明天我们去趟乡里买肥料吧。正好家里米和油都不多了，一起买点。”
“好。”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出了门。
姜长泽赶车，叶小棠就倚着他背坐在中间，盘算着进了乡里要买的东西。
“米快没了，我们买点。”
“嗯。”
“面也不多了，也得买点。”
“嗯。”
“再买些酱菜吧，小酱楼的酱菜好吃，我上次没吃够。”
“好。”
“还要买点猪油，天气凉了，熬点猪油炒菜用。”
“行。”
“你就没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
叶小棠撇撇嘴，问了也是白问。从隔壁村口路过，一女子挎着一个很大的竹筐站在路旁，不知竹筐里装的什么，提着十分吃力。
见到他们路过，犹豫着伸手拦了下：“你们去乡里吗？”
姜长泽收缰停下。
叶小棠也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女子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小棠，是你啊。”
叶小棠瞧她眼熟。
想了想，才记起是他们村嫁出去的江燕。
江燕应该只比她和田丫大两岁，这会儿却是看着比她们大十多岁的苍老模样，尴尬又拘谨的朝她笑：“你们这是要去乡里吗？”
叶小棠道：“是啊，江燕姐也去乡里？”
江燕点点头，又小心的问：“能捎我一程吗？”
叶小棠痛快应下：“成。”
反正顺路。
见江燕搬着竹筐上车很是费力气，便起身想过去帮着搬上来。
姜长泽按住她：“我来。”
跃下车，接过江燕手中竹筐，毫不费力的放到了骡车上。
江燕眼底带着感激：“谢谢。”
姜长泽颔首算是回应，重新跃上车，既没看江燕一眼，也没同她说一句话。
江燕愈发尴尬。
叶小棠招呼她上车：“你别介意，他不爱说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十分清楚姜长泽哪是不爱说笑，他只是不爱与除她之外的人说笑而已。
平日在家中，也没少见他笑。
江燕表情这才缓和了些，爬上骡车在叶小棠身边坐下，悄声问道：“这就是你自己做主嫁的相公吧？”
叶小棠：“都传到你们村去了？”
江燕点头：“前阵子村里总有人传，说你旺夫，娶了你的人有福气。”犹豫了下，她又道：“我还听说你娘家出事了，是真的吗？”
娘家？
江燕口中她的娘家是叶家，在外人的眼里，她冠着叶家的姓，是叶家嫁出的女儿。至于孟氏早与她断绝关系的事，外人很少有知道的。
勉强笑笑：“是出事了。”
同一天爹娘都死了。
叶蓉的。
江燕瞧她笑的勉强，拍着她的手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顺变。”
这倒让叶小棠有些意外。
随便点了下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她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提叶家，转移话题道：“你嫁过去后就没再听到你消息了，夫家如何？”
提到夫家，江燕神色黯了下来，低头叹息道：“我男人出去干活的时候腿被滚下来的山石砸断了，现在在家里躺着呢。没了收不说，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拿去给他看病买药用了。”
说着，不停叹气。
叶小棠无意提及她的伤心事，也只好安慰道：“挺挺总会过去的。”
看到她那一大篮东西，问：“你这是带的什么？”
江燕叹着气：“他的药马上就用完了，家里实在筹不到银子买药，我便想着把自家院子里种的艾菊拿去乡里，看有没有人家收。”
艾菊是种香料，叶小棠平时制香能用到。
问道：“我能看看吗？”
江燕苦笑：“就是些野花，去了也不知有没有人要，你想看就看吧。”
叶小棠打开竹筐上的布帘看了看。
这艾菊长得不错，枝头黄花一团团的，鲜亮饱满，算不得上品，能算中上等。
盖上布帘，叶小棠道：“你打算卖多少钱？”
江燕又叹了口气：“这东西本是种了来煮水喝的，没往外卖过，也不晓得行市。到了乡里要是有人看上，人家能给多少钱就算多少钱吧。”
叶小棠：“这样吧，你也别往乡里跑了，这筐艾菊我要了。”
拿出钱袋，拿出一串铜板放到江燕手中：“这是三十文，艾菊我之前没收过，也不知行市如何。钱你先拿着，万一给少了，改日我问好价钱再去给你补上。”
江燕忙推脱：“不行，不行，野草野花的不值这么多钱。”
叶小棠道：“给多了权当是我给姐夫的一点心意，盼着他早日好起来，到时你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她这么一说，江燕眼圈忽然就红了。
倒让叶小棠有些无措，忙拽着姜长泽将骡车停到一旁。
叶小棠：“快回家吧，家里还有人等着你照顾不是。”
江燕还在踌躇：“这怎么好意思？”
“艾菊是香料，我制香，你不卖给我我也得去别的地方买。买谁的都一样。”她想把艾菊从菜篮里倒出来，江燕忙拦着：“别麻烦了，这东西是我自己编的，就当送给你了。”
“那该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江燕笑得局促。
下了骡车，叶小棠他们都开始走了，她还在向叶小棠行礼：“小棠，真是太谢谢你了。”
叶小棠摆摆手：“快回去吧。”
姜长泽继续赶着车上前走，叶小棠挪挪身子，重新靠回他背上。
淡淡体温靠过来时，姜长泽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一个弧度。
进到乡里，两人先去钱掌柜的布坊送货。
钱掌柜不在，只有伙计在。
他将钱掌柜备好的钱，还有一份账单一起拿给叶小棠：“这是掌柜出门前交待拿给叶姑娘的，您对下看看没错吧。”
叶小棠接过。
跟钱掌柜接触的多了，她愈发觉出钱掌柜是个细心人，处事也周到，是个可以长久合作下去的伙伴。
看过没问题，将账单还给伙计，与姜长泽一道出了布坊。
上次来，钱掌柜说想把门牌加上香坊两个字，这会儿已经改好了，原本的布坊，变成了两个小一点的牌子，分别写着布坊和香坊。
叶小棠抬头瞧着黑底白底红字，道：“钱掌柜还动作还挺快，你说我们自己开家香铺，怎么样？”
这阵子她一直在合计开铺子的事。
香交给钱掌柜来销售，虽说简单省心，但到手的钱就会少一半。自己开铺子，就是无论生意好不好都要支出房钱，伙计工钱。
前期不忙倒是可以先不雇伙计，房钱是少不了的。
姜长泽道：“你喜欢我们便开。”
叶小棠道出担心：“开铺子成本高，要租房，还要请伙计。若销量不好，说不准本钱都要搭进去。”
姜长泽：“娘子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做，就算不成，还有我呢。”
叶小棠扭头。
男人正朝她笑着。
半上午的阳光还不太艳，斜斜打在他身上，中和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疏离，看上去谦和温润，公子如玉。
叶小棠有点移不开眼。
好半天，才在姜长泽挡过来的大手中回过神，推开他捣乱的手，道：“你觉得我们自己开铺子，是在乡里找个地方好，还是去县里？”
“乡里人少，娘子不如去县里看看。”
“县里房租更高了。”
姜长泽笑：“房租高低看地段，抽空我们去瞧瞧，说不定运气好遇到急转的房子，倒也未必贵。”
叶小棠觉得他说的有理。
且不说乡里人多人少，钱掌柜的铺子已经开起来了，人们习惯了去他那里买东西。她再开一家，只会提高竞争，拉低两家生意，何况钱掌柜这边她是打算长期合作的，万一她抢了他生意，钱掌柜这边也就得罪了。
还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两人先去买了肥料。
又按叶小棠列的单子，把家中缺的东西买全了。
装了满满一车。
乡里离县里不远，叶小棠有了开铺子的想法，便按捺不住想先了解一下行市。正好下午也没事，两人一商量，驾车去了县里。
路上，叶小棠拆了新买的点心。
自己拿了一块咬了口，又拿起一块送到姜长泽嘴边：“吃点儿。”
姜长泽向后躲开：“不吃。”
叶小棠好像从未见他吃过这些，又往他嘴边送了送：“你尝尝，可好吃了。”
姜长泽：“回家再吃。”
叶小棠撇撇嘴：“在这吃跟回家吃有什么不一样吗？”
姜长泽：“人多。”
叶小棠恍然明白，给他递的更起劲了：“你还怕人家看到你吃东西啊？这路上的人又不认识你，再说他们也吃啊。你吃一口，真的可好吃了。”
姜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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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为了让他吃块点心，都快拱他怀里来了。
他坐的靠外，担心她摔下去，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张嘴把她递来的点心吃了。
小丫头歪头瞧他反应：“我没骗你吧，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