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
他总是在病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静静的看着打了安定的傅子清,眼里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极为复杂的情感。
往常他来都是匆匆就走了,如今一段时间没来,怎么突然清瘦了下去。
“请问您……我能进去吗?”
沈凉川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护士被这一声叫回了魂,急忙答道:“可以可以,他刚吃完饭,现在情绪比较稳定,您直接进去就好了。”
护士刚一说完,就感觉自己扶着的青年松了口气,苍白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谢过她后就自己扶着墙朝傅子清的病房走去。
沈凉川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这的权限还能不能用。当初他还没和傅洲闹掰之时傅老爷曾经准许他每月来看一次傅子清。
现在他和傅洲出了那么难堪的事情,他的确怕万一连傅子清的病房他也进不了他还怎么给凉语治病。
不过好在,可能傅洲没想到他在傅子清这里放过钱的事。
想到傅洲,沈凉川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眼里的光芒瞬间灰暗了下去。
傅子清此时正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正午的阳光透过暗茶色玻璃细碎的滤进来,照在他身上,竟有一种静好的错觉。
他似乎听到门外的动静了,却懒怠的不曾回头。
沈凉川如往常一样轻轻走到傅子清的背后,下意识的抬眼看他,只一眼,他便彻底愣在了那里。
傅子清全身都被缚在轮椅上,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手腕空荡出来的地方是一大片一大片因为挣扎留下的刺目的淤红。
刚才他不是不想回头,是他根本没有回头的能力!
明明之前他来的时候傅子清还不需要这样被控制,怎么突然就到了要绑着他的地步了?
而且——护士刚才好像是说,他现在还处于比较平静的状态。
沈凉川一下就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扶着床才将将站稳,心底沉重的愧疚几乎要将他逼的发疯。
“小残废来了。”
傅子清眼中沉淀着灰败的残渣,似乎已经对命运俯首称臣,看到沈凉川背光站着,却是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没力气打你,识相点就滚出去!”
“我知道你没全聋,滚!”
沈凉川鼻子酸涩,鬼使神差的几乎就直接开口“我给你解开吧。”
解开?
傅子清突然怒了,颈子上青筋骤起,声音凄厉的如同鬼号:
“解开?沈凉川,收起你那副假惺惺伪善的嘴脸,我现在这样是谁害的?”
“你装菩萨装的还不够是吗?”
“他们为什么不绑你,你明明也让那群人打的快死了,你一定是自己逃出去的——”
“你和陆洲那个狗崽子狼狈为奸,你们说好了要将傅氏从我手里夺走!”
傅子清癫狂抽搐的哭笑起来,眼周的血丝一点一点的爬上眼白,整个人奋力的向前,好像要把沈凉川生吞活剥了一般,连轮椅都在他的激烈挣扎下移动了两分。
沈凉川知道这是傅子清第二人格的病症,即便当初陆洲失忆,不停的对他说不是他的错,那种情况下不是他能选择的结果。
可他心里仍然一直觉得。
他对不起傅子清。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残忍的让劫匪给了傅子清希望,最后关头劫匪放走的却是陆洲。
那样从天堂到地狱的差别,不会有人会挺得住。
所以从始至终,傅子清的怒火他都悉数接受。
甚至把傅子清砸在他身上的一件一件物品,都当作他忏悔的赎罪。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傅子清的质问就像尖刀一把一把插上了他的心脏。
是啊,他明明和他受的是同等的折磨,为什么,他没有疯,而傅子清却白白承受了这么多他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顾然:“操,我演不下去了,这好大一朵圣父”】
【478:“嘤!宿主!我还以为你真心实意的在为傅子清难过呢……”】
【顾然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可长点心吧,又不是我害的他被绑架的。
傻逼绑匪绑的是他们傅家的孩子,要真算起账来还是我被牵连的,他这第二人格也忒损了,把所有罪都怪到我身上。”】
【顾然:“你说他哪一天从神经病院跑出去了,不得提着菜刀满大街砍我。”】
【478:“宿主,傅家在这里设置了日夜轮班不休的保镖,一只蚊子都出不去,更何况是傅子清,放宽心。”】
顾然大刺啦啦嚼口香糖的动作突然一顿,傅家设保镖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傅子清,那往日的天之骄子此刻挣扎的没了力气,脸色灰败,头斜斜的偏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种不可置信的念头缓缓爬上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设置保镖……是怕傅子清出去。
坏了傅家名声。
傅家家大业大,怎么会承认一个有躁狂症的精神分裂。宁愿在精神病院将他关到死,也不会让他再出现在媒体前一步!
顾然脊背突然窜上一股极度的冷意。
和当初他从478那知晓沈父是被傅家杀死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以为,傅家只是对外狠辣,对自己家里人说什么也应该有点感情。
傅子清是他们培养了二十几年,正宫嫡出的孩子,他们都忍心这么对待,知情人也没觉得不妥。
那傅洲呢——
傅洲也流着傅家人的血,他会怎么对他?
顾然从系统空间出来后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就突然觉得,傅子清不过是一个可怜人,他和他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