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贺吉悠就没有了见母亲的理由。

    只是人总要长大的，升学时他和父亲一样选了牙科，然后在妹妹不舍的目光里，毅然选择了西海岸的大学。

    现在，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十年间只见过数次的母亲，要再婚了。

    “这条裙子怎么样，你看看？”

    “好看。”

    女人五官精致，脸上未有衰老，见着久未见面的儿子依旧落落大方，没有分开已久的生份。

    “头发掉下来了，我帮你扣上去。”

    贺吉悠边说边将女人颈上的头发轻轻抚上。女人终于在贺吉悠的柔和里有些动容，嘴角颤动。

    贺吉悠按了按她的肩膀，像是在给她勇气。镜子里两人的脸长得极像，一人眼里是感慨，一人最终红了眼。

    “妈妈，你很美。我过得很好，所以也希望你能幸福。”

    女人的眼角发红，儿子的祝福像是引子，激起了愧疚。

    “小悠，既然来这边读书了，你这学科七八年是至少的。前面那十年东西岸有距离，现在近了，休假周末，都可以到……妈妈这里来。”

    那句“妈妈”带着颤抖，贺吉悠却笑了。他们一家向来克制，争吵声稍大就止步于眼神。能让她露出柔软，好像已经够了。

    想到这，他的笑容加深，伸出手臂环住了母亲的身子。

    “好，我会常来的。”

    贺吉悠并没有常去。母亲第二年怀孕，西海岸很快也多了个弟弟。

    直到他谈了恋爱，又分手，到26岁时决定回国。

    “真的要回去吗？”

    妹妹拉着他的手不舍得。父亲对于跨国飞行却早已习惯，表情依旧绅士又疏离。

    “回去又不是不回来了，无非是飞来飞去的时间而已。”

    “对，不过是来回飞而已。国内现在发展得很好，你想回去的时候，哥哥在国内，也有个家是不是？”

    贺吉悠温柔地安抚完妹妹，又看向来机场送他的两大家子人。他心想还真是难得，20年不见面的父母，因为他要回国难得聚在了一个场合。虽然各自有了新的伴侣和家庭，但是能维持和气已是难得。

    女人终究是更加感性的，不同于东西岸，现在是跨了国度。

    “回去后如果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我要是有空，也回去看你。还有，如果遇见喜欢的人……”

    女人瞥了眼鬓边已有风霜的男人，脑里闪过他带她远赴美国时的回忆。贺吉悠拍了拍她的手，又拥了拥她纤细的身子，轻轻说道。

    “我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会带那人来见你们的。”

    贺吉悠说完，退后一步，摆了摆手。转身的刹那，他忽然觉得生活了26年的美国，好像和他已经没有了关系。

    这感觉实在让他意外，也让他觉得很轻松。

    “喂！贺大……贺大，你在想什么？！”

    抓住眼前晃动的手，拉开后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我在想，我们还有多久出发。还有你的护照有没有忘记，晕机药是不是有带……”

    “带了带了，出门前小舒我全检查了一遍，都放好了！”

    藤剑佑拍了拍随身小包。

    “啊，对了！”

    藤剑佑边说边拿出两幅墨镜，一副扣在贺吉悠脸上，一副扔在自己鼻梁上。一手搂住贺吉悠的脖子，拿手机的手举得高高的。

    贺吉悠无奈：“干什么？”

    “拍照留念啊。还有发老王刺激他带小舒出去玩儿啊，还有啊，给我妈也发一张，报个平安。来，贺大，笑一个！”

    贺吉悠转头，觉得屏幕上的藤剑佑笑得无比可爱，终于放弃挣扎。

    咔嚓。

    “不好，再拍一张。”

    咔嚓，咔嚓。

    贺吉悠感觉到了路人的注视，额间青筋有些抽痛。又觉得嘟囔着的藤剑佑着实可爱，无法制止他的雀跃。

    “最后一张！”

    贺吉悠知道只有一招了。

    他一手滑过藤剑佑的颈子，倾身向前，将阿佑快速拉向自己。

    咔嚓！

    藤剑佑抓起帽子恨不得捂住整张脸，拉着贺吉悠快速换了座位。坐下的时候却划开手机看着照片，嘴一直上扬。

    “阿佑。”

    “干，干什么！”

    贺吉悠的呼唤让藤剑佑快速捂住嘴，心想贺吉悠这洋鬼子太不分场合了。贺吉悠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地指了指手机。

    “发我一张。”

    藤剑佑更慌了：“啊？啊！你拿来干什么？！”

    贺吉悠环住藤剑佑的肩：“发我家人。”

    贺吉悠轻笑着，手滑过照片上两人的脸，头一歪便和藤剑佑的头靠在了一起。

    “我想在我们到达前，让他们先见到我的爱人。”

    藤剑佑张了张嘴，话语最后成了带笑的“嗯”。

    “哥！是哥！”

    远处的女孩儿挥舞着手，贺吉悠却没有心情回应。他搀着双眼发白的藤剑佑，脸上少有的担心。

    “我没事。”

    藤剑佑摆了摆手，身子却站不稳。他从没飞过那么长的行程，航程中的数次颠簸，即使有晕机药打底，还是难受得胃疼，后来干脆在洗手间难受得呕了几次。

    “哥！”

    女孩远远地冲了过来，见着自家哥哥搀着的人，冲劲陡地一收，身子一低从下紧盯着藤剑佑惨白的脸。

    “阿佑不舒服，别吓到他。”

    贺吉悠一手将藤剑佑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抓起自家妹妹的衣领，拖着二人往外走。女孩虽然被制住，盯着藤剑佑的眼神完全没动，边看还边拍着贺吉悠的肩，嘴里喋喋不休，话语惊人。

    “哥，话说我看到是男生的时候我还是惊讶的。不过他好看，我觉得很可。还有啊……哥，我只有一个问题。那什么，这是你第一次交男朋友，男生和男生呢倒是不稀奇，我就是好奇我帅气的哥哥在上还是在，唔……”

    贺吉悠手一伸捂住了妹妹的嘴，再将藤剑佑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椅子上后，头低下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