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砧板上,鲜血流动,只剩下红衣男孩的身子和四肢了。
是幻觉。
又是幻觉。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发现那红衣男孩的脑袋爬上了我老公的脖子,而我老公手上拎着的,变成了他自己的脑袋。
我崩溃的捧住头,却听老公在问:
“老婆,这卤菜要装到盘子里吗?”
卤菜?
猪耳朵?
我定睛一看,原来老公手上拎着的,是一袋猪耳朵,红油还落了几滴在地上,应该是袋子没打结,放车上的时候又太随意。
我急忙从橱柜里拿了个盘子递给他:
“要装出来的。”
老公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细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刀太钝了,不好剁肉,把你给难到了?”
那砧板上摆着的,仍是鸭子。
我知道这样的幻觉还会不断的出现,索性把菜刀递给了老公,娇嗔道:“你怎么不让卖鸭子的老板帮你剁一剁,家里菜刀太钝了不好用,这种力气活还是交给你来吧,我剥蒜。”
老公爽快的接过菜刀。
我拿了蒜瓣,蹲在厨房的垃圾桶旁边,专心的剥着蒜,我不敢抬头去看,我怕看见砧板上的鸭子又变成那个活生生的红衣男孩,又或者是看到老公顶着红衣男孩的脑袋在用力的剁着他自己的肉。
无论是哪一种幻觉,对我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干脆不看。
但我低头剥蒜剥的正认真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一黏糊,手中的蒜瓣变成了一根一根带血的手指,我正在剥的蒜瓣皮,变成了活生生的血肉分离,伴随着老公剁肉的节奏,活脱脱一幕惊悚剧画面。
那垃圾桶里,除了剥下来的血肉模糊的皮肉外,还有那一头带血的长发,我听到老公在喊我,没忍住一抬头,看见他正提着那红衣男孩的大腿在我面前炫耀,还说道:
“老婆,这腿剁的好不好?两条腿都剁下来,给你补一补,你不是最喜欢吃腿了吗?”
那画面...
我实在是没有任何胃口去吃任何东西。
我是很喜欢吃鸡腿鸭腿,小时候爸妈和爷爷要用钱哄骗我吃,长大后,反而莫名的喜欢上了。
大抵是怀念那一种被父母长辈众星捧月的感觉吧。
可眼前的这个腿,其实我知道,在我的幻觉之外,老公一定是把两个鸭腿都剁了下来,我不能一直逃避,毕竟还有三天。
这三天,总不能沉浸在睡梦中的极乐世界里,任由自己被浮生一梦给消磨了斗志吧。
我决定正视这个恶魔!
哪怕这个并不宽大的厨房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屠宰场,而我老公变成一个嗜血的屠夫,我仍鼓起勇气冲他一笑,道:
“好呀。”
老公又剁下那‘红衣男孩’的屁股,问:
“这个应该没人吃吧?”
我把垃圾桶往他面前一放:“扔了吧,不过鸭头不要扔,以前去蓉城旅游,那里的麻辣鸭头最有名了,超级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做。”
老公笑答:
“那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去蓉城旅游。”
既然他都主动提到了蓉城,我便开玩笑似的说:“蓉城离渝州那么近,那我们还可以顺便去渝州玩几天,从星城去渝州的机票要便宜些,正好你带我去吃一吃能从后门进去的万州烤鱼,再去磁器口古街老巷十四号的扎纸店逛一逛。”
这波试探很直接。
但老公的回答更绝,他一口否认了:
“那都是书里瞎编的,不过磁器口的张飞牛肉确实不错,老酸奶也可以喝一喝,等有时间了带你去。”
我不甘心,又问:
“你说这世上要真有这么一个匠人体系会怎样?以后去理发店剪头发是不是都要格外小心,我只想去剪个头发,结果一不小心被髡匠剃了头,多可怕。”
老公的回答滴水不漏,记得他追我那会儿总喜欢吓唬我,说那些怪力乱神之类的故事,等我害怕了,他又会反过来安慰我,说这世上如果有魑魅魍魉,就一定存在救苦救难的神仙和菩萨,就跟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之所以能天下太平,是因为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一样。
这一次的回答也在我的预期当中。
老公说,有髡匠就有像张哈子一样的扎匠。
我又问:“假如你跟张哈子一样,有一身超级牛的匠术,你会去拯救世界吗?”
老公很狡黠的回答:
“我只想帮我老婆洗碗。”
对啊,世人都想拯救世界,却没人帮妈妈洗碗。
我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