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筵清才踏入家里的大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十分奇怪,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却欲言又止的。
想了想,他干脆地出声,唤了自己的近侍,“苍擒。”
刚准备询问,却见苍擒也一副要笑不笑,明明十分高兴却极力忍住的模样,沈筵清忍不住皱了眉,“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阴阳怪气的?
苍擒不说话,抿着嘴,伸手极快地指了一个方向,不等他吩咐,人就再度隐入了黑暗中。
沈筵清:?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他皱眉更深,同时抬步往苍擒指的方向走。
那里十分安静,是他平常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定山侯府极少接待外客,因此这间屋子并不常用。
他们是因为屋子里的东西才变得奇怪的?
沈筵清想着,伸手推开了屋子的大门。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小姑娘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他的披风,蜷缩在美人塌上睡得脸颊红扑扑的。
屋子摆设清冷,却在今日莫名增添一丝暖意。
似乎被开门声吵到,小姑娘就有些哼哼唧唧的,“天亮了?”
一边说,她一边将头埋入怀里抱着的披风中,软软地开口央求道,“好银朱,别催我,让我再睡一刻钟。”
“就一刻钟。”
沈筵清:……
沈筵清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小姑娘赖床的模样。
明明是张牙舞爪地耍赖,偏偏被她做出了几分娇憨的意思。声音娇懒,仿佛小奶猫似的,让人听着心就软成了一片。
“嘘。”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干脆地阻止了不远处想要唤醒小姑娘的侍女。
又快步踏入屋子,反手将那恼人的阳光挡在外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取了一床小毯,轻轻披在小姑娘的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暖意,小姑娘蜷缩的身子很快就舒展开来,脸上的神情也愈加惬意。
还是个小孩呢。
沈筵清垂眸看了两眼,随手取过一本游记,坐在塌边,慢慢翻看了起来。
宋暖暖是被饿醒的。
肚子里的空城计一曲高过一曲,即便她不愿,也不得不睁开眼睛。
“银朱,我饿了。”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抱着被子蹭了蹭,眯着眼睛和侍女撒娇,“今儿想吃茄鲞和樱桃肉了。”
宋府里宋大人和宋言朝向来都是在外头用午膳的,她又不用去继母跟前请安,吃什么都是自己做主。
然而,一贯对吃食响应积极的银朱,今儿却分外安静。
“银朱?”宋暖暖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话?”
银朱没有回应。
但她的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如月光般温润,“除了茄鲞和樱桃肉,还有什么想吃的?”
宋暖暖:!
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她意识到,她现在不在自己家的事实了。
宋暖暖睁开眼,看到的果然是那令人眼馋的脸。近距离看,他好像更好看了,还多了一丝以往没留意到的亲切。
是定山侯。
她眨巴眨巴眼睛,将目光往边上移了移,这才见到垂着头欲哭无泪的银朱。
哦,想起来了,她从今儿个起,就要由定山侯帮着开蒙了。
就是她一大早被小少年闹得,天不亮就出了门,好不容易赶到定山侯府,眼睛却困得睁不开。
正好定山侯还在上朝,她便干脆地睡了个回笼觉。
说起来,她身上的这床毯子是什么时候被她抓过来的?盖着真舒服。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没有等到小姑娘的回答,定山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宋暖暖也不忸怩,大方地报上了自己想吃的几道菜名,还特地指明了自己喜欢的饭后甜点,“这个最爽口了。”
沈筵清点点头,招来人吩咐下去,这才收起手中的游记,回头看向宋暖暖,“不是让你别着急,先睡饱再过来的吗?”
“想睡也不知道去床上?”
宋暖暖:?
她琢磨着,这话里并没有责怪她跑到他府里来睡觉的意思?
不愧是原作中的天花板,这体贴的性格不知甩了狗比男主几条街。
“美人塌就够了。”宋暖暖不甚在意,“就是有点太硬了,硌得骨头疼。”
沈筵清点点头,立刻就应下,“那之后我让人再在这榻上铺两层皮子,收拾得软乎点。”
宋暖暖:??
这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她都有点感动了。
等她收拾好,吃过自己想吃的菜肴,又消完食,才正式开始启蒙时,这感动就更深了。
“想读什么书?”定山侯在书案上摆上一堆书籍,让宋暖暖捡着自己喜欢的开始。
这里的文字和宋暖暖所熟知的相差太远,定山侯摆出来的这一堆,没有一本的标题是她能认全的,而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些书里其中的几本内容枯燥乏味不说,还容易让人显得老成,是治御一方土地必备的知识。
宋暖暖:?
定山侯对她是有什么误解?
这些能适合她?
没有犹豫,她干脆地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书。
“先看这些吧。”
沈筵清扫了一眼,眸中笑意更深,“也行。”
他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帮人开蒙,居然会用这些。
并不是世家子弟惯常用的三字经,百家姓或者千字文,反而是市集里寒士们的小孩子间经常会传阅的,大部分是图画,只间或在图画中加上一些注解或者对话的画册。
宋暖暖见他同意,也不等他再说什么,随意拿了一本,翻开首页就读了起来。
她看书极快,在屋子里众人眼中看来,便像光是在翻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