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掀了掀眼皮，看向宋暖暖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笑意，“你倒是来得巧。”
肉羹刚刚烫熟，她便循着味儿过来了。
也是该寻过来的，这小姑娘一点累都受不得，自然也是禁不住饿的。
这样想着，便也示意李公公，“先给她罢。”
“姑丈赶路辛苦，您先请。”不等李公公反应，宋暖暖便摇了摇头。
她说着，目光却一直盯着边上的玉碗。
皇帝自是知道他这个小侄女儿的，从小她就爱极漂亮的东西，如今必是嫌弃他用的碗太大太重，没有那玉碗好看。
“你呀你。”皇帝脸上笑意更深，倒也不勉强她。
罢了，让小姑娘用他的碗，是有些为难她了。
“麻烦李公公啦。”宋暖暖眨了眨眼，扭头冲李公公笑得甜丝丝的，“我都快饿死啦。”
早知道路上会又冷又饿的，她还不如直接在家闷头睡觉呢。
李公公心思玲珑，麻利地用玉碗盛了一大碗肉羹，快步往宋暖暖坐下的方向走，轻声道，“郡主仔细肉羹烫手。”
“谢谢公公，公公真好。”宋暖暖说着，伸出手来打算接汤。
结果都没碰到碗底，便被边上横插过来的纤长手掌将盛了羹的玉碗接了过去。
宋暖暖：？
定山侯这是打算反悔？
皇帝也垂眸看了过来。
定山侯面色如常，解释地言简意赅，“烫。这样方便。”
他这碗虽然是拿上好的玉石磨制而成，看着轻巧，实际却比世家大族里惯常用的碗还重。
因为出行，随侍的人们准备的小桌几都是矮的，若想食地优雅，必然需要用手托碗。小孩儿手腕细细的，手掌也小小的，如何能托得起他的碗。
她又这样的身娇肉嫩，沈筵清几乎能预料到小姑娘被烫之后委屈的模样。
不过是个小孩儿，还是个招人欢喜的小孩儿，他还是多照看着些罢。
“哦。”
宋暖暖顿了一下，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接过汤匙，开始快活地吃了起来。
定山侯手臂极稳，晃都不晃一下。
宋暖暖就着吃了两口，抬起头来问，“能麻烦侯爷托低一点么？这样吃着累。”
定山侯身量极高，即便坐着也比大部人高出一截。她却因年岁尚小，加上原主之前过度在意身材，因而比同龄人还要矮上一些。即便定山侯已经刻意地将胳膊往下了不少，她却依然要抻起脖子。
皇帝：……
定山侯也有些无语。
他又将手臂往下降了一些，见小姑娘吃着舒坦了，这才扭头低声和人说事。
宋暖暖虽然觉得自己饿极，却吃不下多少，不过小半碗肉羹就饱了。
这玉碗原是定山侯的，比她平日里用的大上太多。现在看着，碗里的汤就跟没动过似的。
她有些发愁，还想再挣扎一下，却根本咽不下去。
“唉。”宋暖暖叹气。
出行之时，想要热乎的吃食可没有平日里简单，若是现在不吃多点，晚上再饿了，折腾人事小，必然是吃不舒坦的。严重一点，还可能导致闹肚子。
“既然饱了便放下吧，晚些时候饿了再让人准备。”定山侯虽没回头，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纠结。
他收回手，将碗放到自己的桌几上，取过一边的玉勺就要用羹。
李公公一惊，“侯爷……”
李公公有些犯愁。
定山侯身份尊贵，怎么能用人吃剩下的羹呢。
但沈筵清却好似一点儿不在意，他慢条斯理，看着动作优雅，却速度极快地，将碗里的肉羹一勺一勺全数吃了下去。
“这……”李公公心中惊骇，一时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苍擒接过空了的玉碗，不在意地笑，“公公不用在意，侯爷常年行军，没有如此忌讳。”
行军打仗时，哪里会有什么讲究，能吃饱就成了，几百人的大锅饭他们都吃过，更何况这宋家小郡主娇娇弱弱的，哪里是在用羹，猫儿都比她食得多，勺根本就没碰过碗几次。
正好皇帝也用完了，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你们也自去用饭吧，不要浪费。”
李公公眼皮跳了跳，连忙低下头，将更多的话埋在了肚子里。
一众被定山侯震惊的人们闻言，头皮一紧，纷纷低下头来将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再不敢目光乱瞟。
陛下都发话了，他们哪里还敢说什么呢？定山侯必然只是想着不要浪费食物吧。
虽说是各家自己个儿扎营，但为了保证安全，营帐们隔得便都不远。世家子们再如何避开，若是存了心去瞧，也还是瞧得清陛下营帐周围的大致情况的。
徐子宣不敢贸然到皇帝面前，却也忍不住关注那边的情况。他对现在的宋暖暖太过好奇，目光躲躲闪闪，最终全落在了她的身上，正好瞧见了定山侯娇惯她的那一幕。
徐子宣：！！！
他越看越觉着心惊肉跳，心中的悔意便愈发浓厚。
怎么宋暖暖突然就不黏他了呢？
定山侯是什么样的人物呀，若是能得了这位的青眼，即便不必定山侯亲口举荐，他日后的朝堂路也要好走太多。何至于像如今这般，不过一个户部侍郎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他又想着，连定山侯那般的人物，都对宋暖暖这般纵容了，他就是再让着她些，也没什么的。
徐子宣的目光火热，宋暖暖虽有察觉，却也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