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那么多天了,秀芬已经从当时分手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她现在无瑕也无力去考虑和红军分手,深深的爱恋让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会失去红军的结局。
她俯下头,把脸斜靠在红军头上,两手轻轻的抱住红军的肩头,无声的啜泣着,任由眼泪不停的滑落……
深圳,这个被邓爷爷亲手在祖国版图上画了个圈圈,作为新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的城市,是秀芬和红军此次出行的目的地。
如火如荼在建的城市脏乱无比,到处是施工的工地、在建的大厦,和满大街带着滚滚灰尘奔跑的黄沙水泥车辆。
这座飞速在建的城市,需要大量的工人,到处贴满了招工的广告,用工荒让所有行业都在利润允许的范围恶性竞争,工资被架到了是内地两倍甚至是三倍的高度,这也是秀芬选择这里,放弃在老家城市务工可以照看父亲的原因。
刚下火车出站,一大拨招工的人拿着招工简介围了上来,边走边开出各种条件来拉人,一些服务态度更好的,都开始用手去争抢帮两人去拿行李了。
秀芬和红军还是想自己到外面找找,转了一圈,发现两人没什么技术,很多活虽然工资很高,却需要经历一到两个月甚至更漫长的低薪学徒期。
治病筹钱的紧迫感,让两人放弃了可持续发展有光明前途的工种,红军选择了又苦又累的建筑工地,并坚决拒绝了秀芬要一起去工地干活的要求,把秀芬送进了离工地不远的饭店做洗杀工。
这对还未达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年标准的孩子,一个在工地挥汗如雨拼命搬砖推沙铲石子,干着力不能及的活,一个在饭馆强忍恐惧,用剪刀在给一只只山里从未见过的硕大牛蛙活生生剪头剥皮开膛破肚,从上午九点开始奋战到凌晨一点,洗着如山堆积的盘子……
试用期三天过去了,秀芬被正式录用,既想报个喜,又关心着父亲病情的秀芬,决定去隔壁小店给医院打个电话。
那边是楚秀良接的,他焦急的问:“妹啊,赚到钱没有啊?爸刚做了化疗,放疗也在做,帐上只有三千块了,医生说下次再做钱就不够了!”
秀芬忙劝哥哥别急,说找到工作了,又问:“爸怎么样了?”
秀良压低声音道:“爸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总是吐,还发高烧,眼睛都塌进去好多!我怕他拖不了多久,头发成把成把的掉……”
秀芬急了:“为什么不打那个减缓肠胃刺激的药?有没问医生为什么脱发?有什么办法没有?”
秀良道:“爸说那药太贵了,不愿用,我也问了医生,说脱发是化疗副作用,想减缓要么换进口药要么打些调理的针剂,五六千一个疗程还不包好呢。”
秀芬失声痛哭,秀良着急的问:“喂…喂…什么时候能有钱?阿丽说再有一个月就牛郎织女见面了,想要一条裙子呢!……”
秀芬呯的挂了电话,大哭着蹲在了小店门口,不一会一个满脸横肉肥胖的中年妇女从饭店里出来喊道:“秀芬!你打完了没有啊?我们都忙死了!”……
红军夜以继日的干活,下雨天也不闲着,去做些排水疏漏的工作,瘦弱而顽强的身体如一台永不疲倦的发动机,从不停歇,每次深夜下班来看秀芬,被太阳烤干体液晒成漆黑的身躯和脸上,枯瘦的如同一张人皮包裹着骨架。
秀芬很心疼,又腾不出钱来给他买吃的,所幸老板娘刀子嘴豆腐心,默默的把客人没弄进酒水的剩余荤菜倒在一个干净桶里,下班时老板大火烧开消个毒,让秀芬用塑料桶提个半桶过去。
秀芬和红军坐到楼顶上,用勺子盛到饭盒里,你一盒我一盒,幸福而又甜滋滋的吃着……
转眼第三次化疗来到,秀芬和红军支取了一共六百多元的工资,打到了医院帐户上,李雨惠也去学校和亲戚处东拼西凑借了两千多,放疗暂停,也只是勉强凑够了这次化疗的钱…
治疗结束的当晚,秀芬正在闷热的后厨洗盘子,小卖部老板娘来喊:“秀芬,你的电话。”
是秀良打来的,刚一接通,秀良就紧张的告诉她:“医生说费用已经全部没有了,说我们不续费就把床位安排给别人!……”
秀芬想哭,却没了眼泪,或许是觉得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她哽咽了一下喉咙问:“那怎么办?”
秀良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不都是你在想办法吗?”
秀芬无助的沉默了一会,在楚秀良焦急的“喂…喂…”声中,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从哪里弄钱?该怎么办?秀芬一边用卷到手肘上的袖子擦着汗洗盘子,一边在想着还有哪里能弄到钱,但她实在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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