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瓦匠封好了窑门,叼着一根烟斗,半躺在草坡上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荒坡对面是一片竹林,正在清风吹拂下飒飒作响。看到这片竹林,徐瓦匠就想起上次和文正谷斗法的经过,脸上便浮上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文正谷是这方圆五十里手艺最好的劁匠。平日里东游西荡,给左邻劁个小母猪,给右舍阉个大牯牛,因为手艺精巧,从未失过手,在这一代也是颇有些名气了。徐瓦匠知道文正谷是有真本事的。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文的二儿子小安给一户人家阉一头年老不育的母猪,当时那畜生术后流血不止,小安用尽了手段也无济于事,慌了手脚,急忙叫人去请老爹。文正谷一到,伸手一指,伤口处流血立止。当时很多人在场围观,文师傅的这一手绝活博得了很多人的喝彩。
徐瓦匠虽然平日从不招惹文正谷,却也并不怕他。那天傍晚,徐瓦匠刚刚给窑子里加了木炭,熊熊炉火烧得正旺,那窑洞里居然涌出一股水来!徐瓦匠也没慌张,搬了脸盆大一坨烂泥,倒披着蓑衣,就钻进了炉膛,把出水的地方给堵得严严实实,退出来时自己安然无恙。转身远远看见文正谷从附近经过,心知是他捣的鬼,也没声张。晚上,文正谷走到对面这片竹林中,左冲右突,总是转不出去,明明看见前面是一条路,撞上去却发现是一棵竹子,头上撞起好几个大包,可怜的文劁匠居然在竹林中转悠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那以后,文正谷再也没敢挑战徐瓦匠,有几次徐瓦匠看见他,主动邀请他过来喝茶,他也没来。
这一带的手艺人,会点小邪法的不在少数,可是到底谁最厉害呢?会不会是自己呢?徐瓦匠现在正在思考着这个深奥的问题,想着想着心里就起了一股好胜的念头,想着想着他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异人!一个带枪的异人!
严格说来这是一群人,然而这一群人中,只有这个人会被你记住,因此说是一个人,也并不矛盾。这个人的高度和腰围是一样的,睡着比站着好像还要高些,他背着一杆猎枪,但猎枪似乎比他还高些。因此,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种东西来:南瓜。
事实上,他不是南瓜,他是冬瓜--大名鼎鼎的“蔡冬瓜”。蔡冬瓜不认识徐瓦匠,徐瓦匠却听说过蔡冬瓜,虽然并没有见过面。蔡冬瓜是本镇陈老爷的座上宾,据说阖县之中,蔡冬瓜的法术无人能及。想到这里,徐瓦匠心头那点好胜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在身旁的石头上磕了磕烟斗,跳起来叫道:“几位过路的师父,是去打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