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星老爷的府上最近一直很忙,这几天正在为陈老爷的独子陈可全预备婚事。√女方是湖北利川大水井李盖武的千金,据说陈李两家订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女方十五岁,而男方才十三岁。女方比男方大,这对大富之家的人来说,本就不寻常。然而更不寻常的是,这门亲事已经拖了整整二十年!如今女方已经三十五岁,而陈可全也已经三十三岁了,陈李两家才正式安排两人下个月三月初三完婚。这样一桩奇怪的婚事,对当地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新闻。
陈可全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陈老爷的声音:“进来。”推门进去,只见陈老爷戴着老花镜,拿着黄历正在翻看。陈可全轻轻叫道:“爹,你找我?”
陈老爷搁下黄历,摘下眼镜,看着陈可全道:“你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陈可全应了一声,面对着父亲坐下了。陈老爷开口问道:“可有蔡先生的消息么?”陈可全摇摇头,道:“蔡先生自从跟我讲了夔州府沈家的事后,第二天便不辞而别,至今也毫无音讯,这几天我遵照爹的吩咐,派了好些人去找,都没有下落,不知道先生为何突然离去?”
陈老爷摇了摇头道:“蔡先生倒不是不辞而别,他给我留了一封信,我怕你年轻口无遮拦,故此没有告诉你。如今你也看看吧!”说罢,递给陈可全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陈可全接过来,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陈公钧鉴:仆受东家知遇之恩,廿年来寄身府上,忝为西席之宾,误人子弟,未有一事得报洪恩。今李氏一门,鱼肉百姓,跋扈乡里,更有良脉吉地空穴待葬,倘被不义之人得此上水吉壤,则龙泉镇危矣,陈府危矣。值此危急之际,仆亦不能置身事外,今当暂离,多则一月,少则十日,定请高人前来相助。事态紧急,不及面辞,望乞恕罪。蔡某临别顿首。”
细看之下,那信笺底部另有一行小字:“兹事体大,请东家万勿泄露,切记!”
陈可全见先生行事如此谨慎,似乎“万勿泄露”四字专指自己。心下愀然不乐。轻轻将书笺放下,默然不语。
陈老爷似乎看出爱子的心意,开口问道:“你对蔡先生此举有何看法。”
陈可全忍不住埋怨道:“先生与我相处二十余年,我一直待之如父,礼敬有加,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倒成了外人了。”陈万星叹道:“你对先生恭敬,都是面上功夫,你内心何曾体谅过先生的良苦用心?”
陈可全分辩道:“父亲对蔡先生如此器重,是不是有些过了?儿子这些年来跟随先生读书习术,每每听先生纵论天下地理,头头是道,又讲到阴阳五行之术,更是让儿子很是神往。这些年来于堪舆之术也窥得一二。然而每次请先生帮父亲相一块上好的吉地,先生便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假意对我?或者是先生这个本县第一风水先生有些言过其实?”
陈老爷沉吟半晌,叹道:“你心目中竟然如此看待自己的先生!还谈什么礼敬有加,待之如父?你可知道,没有蔡先生,便没有你的今天?”
顿了一顿,又道:“也怪我平日对你太过保守,因为种种顾忌,很多事都不欲让你知道。也罢,如今也要成家立室,这些事,我都告诉了你吧!要说这件事,还得从我和蔡先生的师父王四良的一段遭遇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