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点了点头，很艰难的说：“家姐……不信他。”

    难怪了，林燕染摇摇头，以王氏的脾气，她知道了这事，极大可能是不同意。当初王雨生病，就是因为一次不应当的心动，王氏估计是怕了这事了，雷厉风行的给王雨寻个靠谱的儿郎，倒是她的作风。

    “你且再等等，过段日子，等王士春得了闲，让他寻了媒人，去你家提亲，若是你姐姐还不同意，我亲自和她说。北上幽州，你去不合适。”

    王雨头垂的更低，绞紧了手指，低声说：“夫人，不成，家姐已经寻好了人家，过几日，怕就要下定了，我不能再等了。”

    “怎么这么着急？”林燕染急声问道。

    王雨眼眶里的泪珠转了转，丫髻后的发梢垂落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荡来荡去，她的声音也飘飘渺渺的：“……，家姐担心门户不对……”

    这边王雨正轻声叙说，纱帘外，守门的青木脆生问：“夫人，有位王家娘子求见，说是王雨小姐的姐姐。”

    “带她过来。”

    又见王雨急忙抽出帕子拭泪，手忙脚乱的收拾衣裙，脸都急红了，林燕染招手叫来青禾，带她去稍间洗漱。

    不多久，打扮的干净利索的王氏跟着青木进来，一进门，王氏便紧走几步，行福身礼。

    起身之后，侧坐在青木端来的凳子上，扬着一张喜庆的圆脸，先问了林燕染好，又赞了林安谨。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喜庆人，眉眼舒展，声音圆润好听，气氛很快欢快起来。

    林燕染即便知道她来的目的，听了她的话，也很是舒坦。

    吉祥话儿说了一通，王氏接过青木端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放下，眉眼带笑的起身，福身说道：“夫人是个善心人，对我们姐妹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小妹被我们宠坏了，心气儿高，给夫人添了麻烦了。”

    “青木，扶王娘子起来。”林燕染含笑听着，却不接话。

    王氏不由有些讪讪然，胳膊上又被青木一扶，力气很大，她不得不起身，坐了个凳沿。

    屋子的沉默下来，王氏额头滚下几粒汗水，笑的也不自然了，想好的托词一句也用不上，只得据实以告。

    说完话，见林燕染面色整肃，她不敢提出带着王雨一块回去，施了一礼，跟着青木匆匆告退。

    青禾领着洗漱过的王雨过来的时候，林燕染轻轻地阖上盖碗，对着王雨说道：“你一个人去不合适，谢家在幽州也有布庄，你从瑞福祥里挑几个机灵的活计，带着一块过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奉我的令，到幽州定京开瑞福祥的分店。”送走了王雨，青禾取了美人锤，轻轻地捶着林燕染的腿，冷不丁听到她问：“青禾，你多大了？”

    青禾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没停，轻声回道：“奴婢今年十八岁了。”

    “十八了。”林燕染叹了一句，又问道：“家里可还有亲人？”

    青禾摇了摇头：“都没了，那些年日子不好过，家里又遭了灾，一大家子千辛万苦的出来逃难。只有我命大，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留了条命。”

    说起这些，青禾语气低沉了些，但也不太难受，在遇到当时的大当家现在的杨大人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活下去，一直觉得过不了多久，她也就下去和家人团聚了，所有的泪水和悲伤，都在饿得肠子抽搐着疼的时候，消耗殆尽了。

    如今，她活的很好，想起家人，只有惆怅与遗憾，若是老天开眼，让他们撑过那道坎，多活几年，活到现在就好了。这样一辈子念念不忘儿时在富贵人家办的流水宴上喝过的那口梨花酿的滋味的爹爹，能喝到整坛的梨花酿，还有玉桃香、高粱春等等的酒。

    可惜，这些都不可能。

    正说着，念秋进来，听了一耳朵青禾的话，接话道：“以前兵荒马乱的，日子都不好过，幸好现在咱们广平安稳下来了。”

    青禾瞧着林燕染面上沉肃，忙笑了下，说道：“是呢。”又见念秋有话要说的样子，笑着说厨房里的燕窝粥快要炖好了，便福身出去了。

    念秋坐在软榻下面的杌子上，取过美人锤，接替青禾，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姐姐，膝盖好些了吗？”

    念秋担心的问道，前些日子的一场大雨，不知怎的，勾出了林燕染腿上的一处暗伤，酸疼的厉害。她又怀了身孕，不敢敷用药性强的药，只能慢慢的用饮食调养着，间或用热水浸了毛巾敷着。

    “好多了。”

    见她神色安稳了许多，念秋放了心，想起来之前听到的话，说是王雨姐妹气着了夫人，她便试探的问了问。

    她如此一问，林燕染笑了笑，将王氏的话说了一遍，继而叹气：“她说了那么多，将王士春夸成了一朵花，却又说两家门户不对，不愿同意。这明显的敷衍之语，让我听了生气。结果，她说了真话，我却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