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楼船舱行至二楼厢房,一眼望去,就见两个生得同一张脸的暗卫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一动不动和王府门口守门的石狮子一样,要是和诗小弟一般面无表情也罢,可偏偏这两位还面带凶相,见了只想退避三舍。
虽然萤火很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这二位双生子暗卫却是逸王的得力干将,凡出门在外必寸步不离,二人是冷锋小刀落月诗中的‘冷锋’和‘落月’,不过一样的脸叫萤火根本分不清谁是冷锋谁是落月,若二人同时在场,萤火只凭感觉叫,点着谁就是谁。不过,两个名字中被点中的机会却是一边倒的。
“落月,开门。”
右边的那位侧过身,轻声地给萤火推开厢房的门,开门关门,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房间内的格局和朝露园的差不多,多书柜、多书籍,另外一样,就是某个人很喜欢的贵妃椅也搬来了船上,现在某个人正邪魅横生的躺在上面,枕着兽皮盖着蚕丝被,闭目慵懒的侧躺着,长睫微颤,苍白的面色、唇色泄露了他的虚弱,可也正是这份苍白柔化了他的阳刚气,使得原本就英俊的模样更加出尘清洁,清如澄水,洁如皎月,只是那样安静地躺着,就足以叫人怦然心动!
“本王总是听到你叫‘落月’,这是何故?”嗓音低哑而清冷。
萤火有些看失了神,在夕拾出声后很久才反应过来。
“因为暗花流村子门口的狗也叫落月,我叫着顺口。”
“哈哈哈……咳咳……”
夕拾没想到,萤火竟拿他暗卫的代号当狗名叫,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才要笑开就被控制不住的咳嗽声给打扰了雅兴。
咳嗽着,单薄的身子在被子下剧烈的颤抖,好看的眉头也蹙紧了,本来一肚子怨怒的萤火却在见到夕拾残败样子的时候,那些脾气怨怒就会没来由的收敛了起来,萤火蹙着眉走上前,蹲在贵妃椅旁边,很轻柔地给夕拾拍着背,“药喝了吗?”
“嗯。”
“你呀,都不知道逞强做什么。”萤火还是在怪夕拾,无端端冲出来替她挡一掌做什么,就算她自己受了菫一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事,现在搞得她离开不得,还得好生伺候他,“我总觉得你脑子烧坏了。”说着,冰冷的手摸上夕拾的脑门。
“很冰。”
“你也知道很冰?”
萤火暗暗发笑,却遭到了夕拾的白眼,如沾尘雾的眼眸向上一翻,躺正了身子不去看萤火嘲笑的嘴脸,翻身间,被子落了一半到地上,夕拾也不管不顾,眨着眼睛在等待着什么。
萤火扯扯嘴角,心想,还真是个喜欢闹别扭的家伙,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就耍脾气。
“你再着凉,等到寒气侵入心脉,就算有暗卫轮流给你输送内力,你也会至寒而死。”说着,萤火捡起被子给夕拾盖好,掖好被角,萤火索性趴在椅沿,扑闪着大眼紧盯夕拾,似感到了萤火责备的目光,夕拾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谁责备也不知错的态度。
半晌,见夕拾不语,萤火笑着说,似自言又似问夕拾,“为什么那么想留我在身边?难道仅仅为了要我假扮王妃一事?如果是这件事,我答应了你就会假扮到底的。如果不是,那……”手支上脑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好兴致,“难道是觉得我一人能抵得过你手下那些个暗卫?”
萤火才要乐,就听夕拾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不是。”
稍稍泄气之后,音调拖得老长又问道:“那是什么?”
“……”
夕拾的答案没出口,倒是又翻了个身,背过身对着萤火,翻身间被子又散了,萤火再次给夕拾掖好被子,掖得一点风都钻不见去。
一样的格局一样的人,萤火差点误以为这里是逸王府的朝露园。但一旦沉静下来之后,萤火还是能感觉到船行驶时候轻晃的幅度,以及船行的潺潺水声,此时她才慢慢想起,他们此次出门的目的。
夕拾中了菫的寒冰掌,虽说有软猬甲护体,但是常年的病弱身体,让那股寒气很容易沁浸筋脉,中掌之后,内伤因为大还丹的关系无大碍,但是清除寒气除了浑厚的阳刚内力疏导还必须一味奇药做内服辅助,此药名为:天香引,是苗疆圣地雷山特产的一种奇花,属墨兰类,是用含有硫磺的山泉水浇灌养成,会发出一种异香,捣碎以文火熬取汁液,服饮可治寒症。
苗疆在花都辖内,此次,他们便是乘船沿江而下,目的地是花都自在州这一通商口岸。至于下船之后的行程,夕拾还没有向萤火透露,但是萤火记得泉的药典上记载,天香引的价值尤胜天山雪莲,所以萤火担心这一行不会轻易就达成目的,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夕拾才亲自出行的。
“咳咳……”
静默间,断续的咳嗽声会偶尔来骚扰萤火的思绪。
咳嗽之后,衰弱的声音出口一瞬便轻飘的散落在空气中。
“此行去花都,你似乎很不喜欢。”
萤火微怔。
这个问题根本无须考虑,花都之于她,何止是不喜欢这样简单。
她的四个仇人全部出自于此。
七年来无数次踏进过花都,而每次都会因为害怕见到那个人而放弃行程。
这次,余下的两个仇人,大概也可以一并解决了。
“准确来说,是因为不喜欢……云州……吗?”夕拾的口吻小心中夹杂着谨慎。
萤火蓦然片刻,“我……”
砰。
一声巨响传来。
碰撞声传来之际,船身也开始剧烈晃动。萤火的身子也随着船体的倾斜而倾倒在夕拾的贵妃椅上,萤火本能的抱紧了夕拾,隔着被子护着夕拾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怕。”
船体急晃几下之后,门外传来不知是落月还是冷锋的声音,“公子,有贼人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