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短,也很长。
短到无法深刻了解一个人的为人;也长到足够看清一个人的内心。
这三天内的点滴,慕容燕亲身体会过了,所以她选择相信他,这样想着的她还暗自握了握拳,才要点脑袋的时候,醒夜的手就伸到了她面前,一惊一乍之后才看清有一点莹绿停在他指尖。
“是萤火虫啊。”
“你喜欢吗?”
“嗯。”慕容燕使劲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听说人死后,若能见到萤火虫的光,那黄泉之路走起来便不会孤单。”
慕容燕点了头又摇头,后来干脆不动不语,她觉得他定是有话想要说。
片刻后,晚风中传来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不知道母亲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萤火虫。”
说完,醒夜也觉得自己好像又失礼了,尴尬地扯着嘴角腼腆一笑,吟吟道:“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吟着诗,凝望着月,他又想起了他的母亲。
慕容燕小的时候也失去了母亲,她明白那种思念的苦楚,自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能被母亲抱在怀里哄着逗乐着,可她和姐姐不行,姐姐甚至为了安慰她,还总是说:“姐姐来代替娘亲照顾你,燕子咱不羡慕别人,你看,咱的娘亲多美,哈哈哈……”
那种时光已然远去,可不论什么时候想起,心里都暖暖地。
再看看身旁的他,慕容燕偶尔会想,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深处其实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忧伤过往,表面温柔骨子里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冷。
他只告诉她可以叫他夜,但有关他的姓氏以及身份他却闭口不提。
明明只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却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和内敛,对待人亦是温和有礼,她猜这是不是源于他神秘而又高贵的身份呢?她无从知晓,可从他属下的态度判断,他绝对是好主子,让人豁出命去跟随的主子。
她看着他微笑,很单纯的笑,笑里全无欲望和城府。
她出生平凡人家,无法明白他所处的境地,那些杀手、那些伤痕、以及他所选的路,但她就愿意和他呆在一起,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要娶她的缘故。
因为,他似乎明白她。
因为,除了姐姐、老爹,他是第三个会温柔疼惜她的人。
因为,会思念母亲的人,即使在不同寻常也一定不会邪恶到哪里去。
搁了很近的距离,仔细瞧去,还有一点点绿莹莹的光围绕在他周身,抬手停于半空,那一点绿影像听懂了他的召唤乖乖地停在了他的指尖,见那一闪一闪的盈绿,映亮了他洁净的面庞。
慕容燕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一定见到了。”
“嗯?”一时间,他不明所以。
“我们的娘亲一定见到了萤火虫,所以即使在黄泉路,她们也不是孤单的。”
他怔怔的望着她。
他们愣愣地对视。
然后一丝温暖的笑爬上了他们的嘴角。
“是不是,以后有人陪我看萤火虫了,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微妙的唇声剖白了他内心的期望。
慕容燕没有作答,只是用认真的眼神看他,然后伸手抚上他被纱布圈圈缠绕的脖颈,“疼吗?”
他摇摇头,对她温柔的笑着,手亦覆上了她的手,“不疼。”
月光下,他们的笑温暖起一片涟漪,点点盈绿成了星空下最美的点缀。
在萤火虫飞舞的空中,啪地,醒夜双手一合递到慕容燕跟前,合着的掌慢慢拱出一道缝隙,慕容燕眯着眼睛看去,那里面竟有一只萤火虫,醒夜自己也伸着脑袋看掌风,“花都的夏天有比这多得多的萤火虫,明年,我带你去看。”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故乡,慕容燕本想默默点头应承了事,可转念一想,现在就是夏季去到花都不正好可以看到,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了口,“今年,赶不及了吗?”问完,手指还扒着掌心,想要再看看被抓住的那只萤火虫。
可慕容燕等来的回答却不是出自醒夜之口,低婉柔和的嗓音突然自二人背后传来,“花都和京都相隔甚远,行程至少两个月以上。”
慕容燕来不及转头去看就被醒夜一把拉到身后,没看清说话之人倒是一抹嫣红飞快的自眼前掠过,伴随着嫣红而来的还有那人急促张扬的低吼:“不过你们没机会了。”
嫣红掠过,慕容燕的发丝已经被削去了一段,速度快到她无法察觉,只见散落的发丝在空中无依的飘旋着。
慕容燕大惊,抬头去看身前的醒夜,只见醒夜没移动半分,悠然地站着与来者对视,轻幽地嗓音自上而来,“来者何人?”
随着醒夜的问话,慕容燕才将目光转向来者,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子,一身红色纱衣,在月光下酿出一片靡丽之色,唇抹艳红的胭脂、脚穿深红的靴子、手上更是握了一条嫣红的长鞭,女子一抽长鞭,鞭子哗地在地面抽出一道深痕,女子手点朱唇,轻挪莲步,娇声的说道:“暗花流,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