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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迷路之徒(第2页)


    炎舞嘴边卷起一抹冷笑,眼睛死死盯住堇身后的桌子,“碰过我的男人,都得死。”一贯冰冷的嗓音,视线停顿在桌面上的小夜刀之上。

    哗,炎舞掀被而起。

    啪,堇手中的瓷碗摔落在地,白粥溅了一地。

    两个人直直的对视,炎舞半身裹着纱布,光洁的肩膀在风中瑟瑟发抖;堇先炎舞一步抄起桌上安置的小夜刀,紧握在手,而后缓缓递到炎舞面前。

    炎舞利索地接过小夜刀,拇指启开刀鞘,却被堇忽如其来的嗓音斩断了思绪。

    “姐姐,我会对你负责的,一辈子对你负责的。”

    堇的脸上没有半丝邪逸之笑,嗓音也没有任何轻浮之意,他是认认真真的在表白。

    残酷又寒冷的笑意爬上炎舞的面庞。

    嚓,堇再次摊开手掌,掌心一片血红,不禁赞叹,好快的刀,好冷酷的心。

    炎舞是故意的。

    手腕稍微的抖动,刀锋就刺进了堇的腹部,而后又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丝丝血渍随着层层衣衫往外扩散开来。

    “姐姐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堇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不杀你,便是还了你之前的恩惠,从此之后,两不相欠。”炎舞的大眼睛中折射出一种无情的警告。

    腹部的鲜血直淌,而堇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笑着,一个劲的自问,“姐姐,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收好刀,炎舞拿起床边堇早早为她准备好的衣衫穿上,然后缓步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淡漠的视线落在堇的身上,冷冷地说:“如果再发呆,你必死无疑。”而后,盯上他的伤口。

    堇失声而笑,茫茫然道:“既然下了手,何故还来担心我的安危呢?”

    “……”

    “姐姐,你不杀我就是对我有情,你何必自欺欺人呢?”堇知道,炎舞要杀之人,不管是不是有恩于她还是认识的,她都不会手下留情,而她手下留情的时候,便是心里起了情绪的波动,只不过,这个倔强冷酷的女人从不去承认这些而已,所以堇不甘心的想要揭穿她的伪装。

    “我没有。”

    “你若没有,这一刀就必定刺进我的心脏而不是腹部,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呢?”

    炎舞听着堇的话,心中涌起一丝烦躁。

    少顷沉默之后,她深深地吸气,嘴边勾起一丝苦笑,伸出手轻轻地摩挲了下自己的太刀。

    “我讨厌男人,你,也一样。”她的声音飘浮,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得一样。

    那一瞬间,惊讶、醒悟、失落……千百种情绪冲进了堇的心里,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那个女人厌恶男人,厌恶一切男人,而很不幸的是,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无论他多么努力,终究还是会被她厌恶,十年来,他所有的努力,被这一言击得粉碎。

    “姐姐……”无力的呼唤,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

    “姐姐,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堇的声音像利器穿透了炎舞的心房,里面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洞里传来呼啸的风声,风中还夹杂着几个男人淫、荡的笑声,他们咸湿的口水流淌在她身上,他们轮流在她身上起伏,享受着情、欲带来的欢愉,而她则在一波一波的疼痛中坠入无望的深渊,毫无还击之力,甚至连眼泪都无处流淌……

    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很脏,那些污渍,她哪怕是花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清洗干净,她是一个很脏很脏的女人,而那些污迹正是男人带给她的,就算杀那些男人千百遍,她也无法洗净自己身上的污渍,所以她憎恶着男人,憎恶着自己。

    炎舞的思绪在空白与黑暗之中游荡,这时候堇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姐姐,你主动牵过我的手的,你不记得了吗?”

    一一如果厌恶男子,为何当初要主动牵我的手呢?姐姐。

    一一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你厌恶我的情绪呢!

    炎舞的思绪压抑的极近崩溃,在崩溃沉沦边缘,堇还一步一步朝炎舞走去,伸出血淋淋的手,期盼着炎舞的回应。炎舞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的时候,炎舞朝着堇大吼道:“不要靠近我,不要喜欢我,下一次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杀了你……”咆哮着冲出门,飞快的奔跑,飞快的奔离。

    一路狂奔,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告诉她:你没错,你选择的对,这样就不会重复娘亲的老路了。

    是啊,她炎舞怎么能重走她母亲的老路,死心塌地的爱一个男人呢,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像她父亲那样,为了一点点钱把她和她母亲卖去妓院,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男人蹂躏而死,然后那些蹂躏死她母亲的男人又来蹂躏她,日复一日的活在噩梦中,她全部的人生尽毁于男人之手,她这一生都无法相信男人了,无法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一一娘,我们逃走好不好?

    一一小幸,你爹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她母亲给自己编织出一个希冀的幻境,期待着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来接她回去,可是到死在男人身下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的面。

    她死的那么安详,就好像死在梦境中一样,她空泛的眼睛一直死盯着窗外,形如枯槁的手一直伸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人朝她走来,来接她回去一般。

    是有人来接她,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死神,而是牛头马面,她的魂灵注定一辈子被囚禁在黑暗中。

    那一天,被雨浇落的淡黄色花辦纷纷扬扬飘洒在母亲的尸体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眸子像是融进了血色的香气,混合着雨滴,染红了她心底的每个角落。

    “娘亲,如果听我的话逃走,也许今天你就不会死。为什么你宁愿相信那个男人而不相信我呢?”

    母亲睁着眼睛,却再也听不到也无法回答她。

    那个卖妻卖女的男人,何以到死还要相信他?

    那时候的炎舞不懂,那时候的她,只有憎恨。

    屋子外边,阳光有点刺眼,站在风中,一身清冷。

    走得很远了,回过头,朝着屋子方向,目光迷离。

    看着炎舞逃离的背影,堇的嘴角一张一合,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余光瞥着屋子的各个角落,明明还是白天,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在炎舞离去的一瞬间屋子整个暗淡下来,一点阳光的味道也嗅不到了,这种感觉让堇十分不喜,甚至有些厌恶。

    可是容不得他犹豫,封住穴道,随意包扎了下伤口就追了出去。

    他从未想过炎舞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没有料到自己真心的言语会刺激到她,如此不顾自己的追出去,除了为了自己,还为了主上交代给他二人的任务,这还没给炎舞说任务的事,就起了变化。

    人心,总是难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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